“……没有。”我生硬地回答,目光盯着书案上的纹路,“殿下无事便好。”
又是沉默。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某种审视,又似乎有些别的什么。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殿下若已无碍,臣……”
“西北的军饷,”他忽然开口,打断我的话,话题转得生硬,语气也恢复了平日议政时的冷淡,只是那丝虚弱挥之不去,“核算得如何?”
我心头刚泛起的那点异样情绪瞬间被这话打散,重新筑起冷硬的墙:“卷宗已呈送殿下案头。”
“孤知道。”他目光扫过那摞厚厚的卷宗,指尖在案上敲了敲,“我是问,林侍郎对此有何见解?”
我抬眸看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问起这个。方才在偏殿,他不是已经驳回了所有我开口的机会?
“殿下想听臣的见解?”我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一丝嘲意。
“说。”他言简意赅,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似乎疲惫至极,却又强打着精神。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尽可能客观简洁地将核算中发现的问题和几条建议道出。
本以为他会像下午一样随时打断驳斥,但他没有。他只是闭着眼听着,偶尔指尖微动,示意我继续。
直到我说完,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摞卷宗上,沉吟片刻。
“准了。”他淡声道,“就按你说的,拟个条陈上来。”
我彻底愣住。
准了?就这么……准了?下午还那般刁难,此刻却……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随即又恢复淡漠:“怎么?林侍郎是觉得孤不该准?”
“……臣不敢。”我垂下眼。
“那就去办。”他挥挥手,重新拿起朱笔,目光落回奏疏上,摆出送客的姿态,“条陈明日早朝前,要看到。
“……是。”我应下,行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扉时,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很轻,却清晰地钻入耳中。
“手腕上的伤,”他顿了顿,笔尖在纸页上划过的声音略微一滞,“让御医看看。”
我的背影猛地一僵,搭在门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他没有抬头,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我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麻一片。
没有回头,我低声回了句:“谢殿下关心。”
然后,几乎是仓促地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脸上滚烫的温度,也吹不散心头那片越来越浓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