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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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黄昏,夕阳西下。
官道之上,三匹骏马正在急速地奔行着。
昨日在清水镇虽休整了一晚,奈何今晨出发时又为琐事耽搁了许久,眼见日头一寸寸沉下,谢知鸿心中有些着急,他可不想风餐露宿。他又看向始终领先他一个马首的那道身影,昨日这姑娘救了他后,好像一切都已风平浪静,再无人来截杀他,仿佛那些马贼只是一场幻梦,这姑娘……
正当他心绪纷乱之际,南明忽然喜道:“小公子,快到了。”
前方策马狂奔的唐亦瑶闻言,喃喃道:“终于是要到了。”
一炷香后,庄重威严的“朔风城”三个字终于映入他们的眼帘,而唐亦瑶却猛地勒紧缰绳,凝望着前方。
只因前方早已有近百铁骑等候在城外三里处,人人身披玄黑重甲,个个身材魁梧,面容如铁铸般坚毅,手持丈二长枪,腰配尺长短刀。
这便是当年杀得北蛮闻风丧胆、军心溃散,名震大靖的强军——玄甲军!
谢知鸿自然也看见了,脸色一喜,方才的疑虑一扫而空,一步从马上跃了下来,语气中满是欣喜:“王副将,你们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啊。”
然而,为首的那重甲将军冷笑一声,没有回应谢知鸿的呼唤,只是上前踏出一步,甩出一条铁链,两侧立刻奔出军士接住了那条铁链。
“来呀,把谢知鸿给我绑起来!”
南明惊得眼珠子几乎瞪出,正欲厉声喝止,却不料身旁风声骤起,几名军士如狼似虎地扑上,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将他同样捆了个结结实实。
唐亦瑶见状挑了挑眉,翻身下马。
谢知鸿这一路取剑之行可以说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眼见即将踏入自家地盘,还有熟人列队相迎,心中正是松懈欢喜之时,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铁链加身。他愣在当场,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待反应过来,瞬间勃然大怒,挣扎着破口大骂:“你个王副将,反了你了不是,赶紧给本公子松绑!”
王副将懒得理会他,只是又转向始终静静站着脸覆面纱的姑娘。
谢知鸿顺着他的目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大怒道:“你大胆!她是本公子的救命恩人,你敢动她,等我爷爷回来,仔细点你的皮!”
这一声怒吼,竟比他自身被缚时还要愤怒几分。
“一起绑了!”王副将挥手喝道,竟是对谢知鸿口中的威胁毫不在意。
谢知鸿与南明闻言,不约而同地直勾勾望向唐亦瑶。在他们看来,纵使这姑娘武功再高,面对近百玄甲铁骑,又能如何?莫非真能一剑破百甲,从这大靖最精锐的军队手中逃脱?抑或是乖乖就缚,任由这些铁血军士将她捆绑?无论哪一种,在谢知鸿看来,王副将此举都已过分至极!
他咬牙道:“我爷爷从严治军,爱民如子,你们今日这般行事,就不怕辱没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相较于谢知鸿的怒不可遏,南明却更为那几个奉命上前捆绑姑娘的军士暗自捏了把冷汗。他心中默念:仔细你们的手!千万别冒犯了唐门的人!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姑娘也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竟是乖乖站着让人将自己绑了个结实。她这般顺从,反倒让其中一个军士生了别样心思,见她既不怒骂也不挣扎,那军士竟抬手欲掀开她的面纱。
“你试试!”唐亦瑶眸光一凛,袖口微微一动。
“住手!”谢知鸿同时瞥见军士的动作,急声喝止。
可大靖最负盛名的玄甲军,岂是受人威胁之辈?那军士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收手,反而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纱。
面纱飘落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骤然凝固,周遭寂静得连战马的响鼻声都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诗经有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古诗亦有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谢知鸿素来不喜读书,更厌烦端坐学堂听那些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侃侃而谈,然而此刻,这些诗句却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流转。那些原以为只存在于书卷中的绝美意象,此刻竟活生生地展现在他眼前。
绝色,面纱下果然是一张绝色容颜,话本小说诚不欺我!
唐亦瑶不满地撇了撇嘴,要不是看在你们是玄甲军,要不是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我就剁了你的手!
那动手的军士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忽然弯腰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面纱,双手微颤着想要为这姑娘重新戴上。生得这般容貌,怪不得要以纱遮面,他心中如是想。
唐亦瑶往后退了一步,嫌弃地看了眼已沾染尘土的面纱。
与此同时,还有一声厉喝:“别碰她!”
王副将终究是久经沙场,最先回过神来,沉声下令,“带回去!”
“得令!”众军士齐声应和,有条不紊地将三人押至路旁的马车前。
马鞭破空一响,车队朝着城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