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破晓,启军便已开拔。
卫瑶听着外面整肃兵马、号角连绵的动静,她心下暗忖,观昨天那个将军行事果决,实非寻常人物,望他一路破敌,早日结束这场纷乱。
此后数天,卫瑶困于营中不得自由,留存在此的启军看守甚严,她也被遣去做浆洗杂役。
身为公主时,卫瑶何曾受过劳碌,便是原本的阿遥,也只是做一些轻省的活儿。
现下,素手纤指要没过溪水揉搓脏衣,她只能庆幸现在还不到冬天,否则就不止是磨破手指那么简单了。
虽辛劳不堪,但凭她现在的身份只得忍耐。也唯有在此时,她才能从士兵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外面的消息。
听闻赵舟樾用兵,宛若天授。
起初战事一度陷入僵局。赵舟樾亲领八百轻骑,舍弃辎重,只携带三日粮草,取道漠北险径,奇袭页国腹地。
与此同时,启国大皇子与冯将军率主力兵马,仍按照原计划从正面推进。
赵舟樾部一路疾行,跨峻岭、涉荒泽,昼夜兼程,如天降之兵现于身页国后方重镇。时至夜半,守军尚在酣梦之中,毫无戒备。
“破门!”谢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启军如洪流般冲出。
拂晓未至,城门已破。启军铁骑迅速控制要冲,焚毁粮仓、摧毁军械、斩杀守将,动作干脆利落,得手后立即撤离。
待页国主力匆忙回援,只见粮草尽焚、满地狼藉,而赵舟樾早已率军远遁。
奇袭一举成功,页军前线补给断绝,军心溃散,启军乘势进攻、势如破竹。
“禀将军,已击溃左贤王部,俘获敌将。”副将策马来报,难掩激动。
赵舟樾微微颔首,手中正擦拭着刃上的残血。
这一仗,启军以极小的代价,斩敌数万,重创页国战力。
捷报传至大营,上下皆惊。
卫瑶正蹲着浣洗衣物,就听见旁边两个士兵凑一块说话:
“额滴娘,有其父必有其子,将军这一仗,真是传了当年定远侯的那股子狠劲。”
“可不是,诶我听说将军还是侯爷和长公主的独苗,打小跟皇子们一起教养,陛下对他可比对几个儿子都亲呢!”
“嗐,你没见大皇子这一路上都在跟将军套近乎嘛?”
话音刚落,两人的后脑勺就挨了一记巴掌。一个伍长瞪着眼就骂:“在这里干什么?都给我警醒点!”
卫瑶面色如常,默默将一件上衣摊开揉洗,心下却惊奇,原来那个将军的出身竟这般显赫。
第八日黄昏,营地突然喧闹起来,马蹄声如雷,一路兵马凯旋归来。
赵舟樾一马当先,凛冽之气更胜从前。在他身后,长长的队伍押着大批俘虏和缴获的物资。
页国求和的消息也很快传开。这一役,启国先是奇兵直入,后奔袭成功,紧接着三路大军连破数城,逼得页国皇帝赶紧递了降书。
营地各处都在议论,说页国不仅赔了无数金银牛羊,还割让了边境六座城池,页国王庭退避焉山之外。
夜色渐浓,卫瑶透过缝隙望着远处通明的灯火,那里正在举行庆功宴,欢笑声依稀可闻。
卫瑶的唇角先是微微扬起,随后无声地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凉凉地淌过脸颊。
她突然想起去岁生辰,父皇将一匹纯血马驹赐给她时,朗声大笑的样子:“朕的瑶儿,当配世上最好的骏马!”那笑声犹在耳畔,如今却只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