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稷把玩着酒杯,在桌上敲了两下。
林天卿收回视线,听楚稷解释道:“她原是王府的丫环,名叫微月,年纪不大,却有颗忠心,要跟在我身边。”
这话说得倒也不算错,但微月总觉得怪怪的。
“原是这样,”林天卿了然,又道,“我见微月姑娘觉得似曾相识,仔细想了想,原是家中小妹的长相与她有几分相像。”
楚稷问:“我听闻令妹在作诗上颇有造诣,今日怎么没与你一同前来?”
林天卿的妹妹名叫林疏染,因作得一手好诗,在皇城中也颇有名气。
他遂答道:“她虽喜读诗书,但性子不羁,加上家中近日在商议她的婚事,她不想嫁人,闹了脾气,觉得我是帮凶,现下正生气呢。”
微月听着,不禁脱口:“不想嫁,为何不能不嫁呢?”
她不懂婚姻嫁娶之事,只是好奇,世家中的女子难道也不能自主婚姻吗?
刚问完,心里就有些后悔,她瞟了一眼楚稷,正好撞见他的视线,只好将目光移到别处。
微月的反应让林天卿有些惊讶,但他随即笑道:“微月姑娘问得好,可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无法左右其中。”
话不知聊到何时,屋外风声作响。
有奴仆在外道:“公子,雪下大了。”
这话是对林天卿说的,雪积得厚了,回去就不太方便了。
林天卿起身告辞,对楚稷道:“改日我一定带着小妹亲自登门拜访。”
楚稷拱手:“雪天路滑,林兄保重。”
天气无常,这雪一下就是好几日,当日赴宴之人皆是中途便离开了。
等到雪停之日,林天卿果真如他所言,带着林疏染登了楚府的门。
楚稷与他似乎很是投机,两人一谈就是好几个时辰,微月只好自己招待林疏染,领着她在府上逛了个遍。
确如林天卿所说,林疏染性格内敛,不似柳叶一般自来熟,微月刚开始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话。
但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增加,微月也渐渐了解她一些了。
林疏染比她大几岁,世家出身,为人不仅稳重得体,还十分谦逊,不似她哥兄长那般张扬。
她酷爱写诗,但微月识字不多,并不是很懂,林疏染便起了兴致,说要教她。
微月担心自己学不会,她便道:“这读书写字,并非难事,只当学个趣儿。”
她只好答应,开始日日随林疏染念起“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微月问这是什么意思。
林疏染道:“说的是相思的愁苦从眉间消失,又马上浮现在了心间。”
微月便问她在思念谁。
林疏染道:“诗人写相思之苦,但我无人可思,愁的是不想嫁人。”
微月就想起了那日林天卿在谢府说的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想嫁人,但不得不嫁。
府中池塘尚未结冰,几尾鲤鱼悠闲自如,全不似蹙眉忧心的林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