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想从夏柏那里得到一点共鸣,却见夏柏正注视着圣坛上的那对新人,目光沉静,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审视一场与己无关的商业谈判。
牧师开始宣读誓词。
轮到贺昭说“我愿意”时,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洪亮得差点震掉房顶的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赌徒般的狂热和决心,引得台下他的几个朋友发出压抑的低笑。
而林砚,她的回答清晰、平静、干脆利落,如同在签署一份重要的商业合同:“我愿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渲染。
交换戒指后,牧师宣布:“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贺昭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林砚的头纱,动作甚至有点粗鲁。他盯着林砚那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睛,像是被某种情绪驱使着,猛地低头,吻了上去。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充满爱意的吻,而更像是一个盖章确认的吻,带着强烈的占有、宣告和某种发泄般的意味,甚至显得有些凶狠。
林砚似乎微微僵了一下,但并没有推开他,只是承受着,甚至在他试图深入时,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作为反击。
台下的记者们疯狂按动快门,记录下这充满张力和故事性的一幕。
江岁声看得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却正好撞上夏柏看过来的目光。
夏柏的唇角勾着一个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他微微倾身,靠近江岁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看,婚姻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也不知道是在说贺昭林砚,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我们小渡,不需要经历这些。”
江岁声的心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细品这句话里的含义,夏柏已经直回身体,恢复了那副从容旁观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低语只是他的错觉。
婚礼仪式在一种怪异又亢奋的氛围中结束了。新人下来与寥寥几位宾客致意。
林砚走到江岁声面前,递给他一个小巧精致的喜糖盒,然后张开手臂,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恭喜……”江岁声小声道贺,心情依旧复杂。
林砚在他耳边极快极轻地留下了一句话,语气是她一贯的冷静,却似乎又藏着别的什么:
“记住,自由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抢来的。有时候,跳进坑里,是为了把坑炸了。”
说完,她便松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去应对下一波宾客和记者。
江岁声愣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喜糖盒,耳边回响着林砚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自由?抢来的?跳进坑里……炸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夏柏。夏柏正从容地与一位上前道贺的商界人士寒暄,侧脸线条完美,掌控一切的气场浑然天成。
那一刻,江岁声忽然清晰地意识到,林砚看似跳进了一个坑,但她手里还握着炸药。而自己呢?
他站在阳光灿烂的教堂里,穿着昂贵的西装,被身边人无微不至地呵护着,却仿佛置身于一个更大、更舒适、也更无声的玻璃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