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柏眸光骤然一深,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静默了两秒,才像是缓过神来,极轻地笑了一声,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他应了,声音比刚才哑了几分,“乖。”
两人继续往下山的路走。气氛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某种无形的壁垒被打破了。
夏柏忽然开口,叫的却是:“小渡渡鸟。”
江岁声愣了一下,这是他们游戏里的ID。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久没听你这么叫了。”
“还是这个好。”夏柏顿了顿,侧头看他,目光沉静而专注“小渡。”
江岁声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小渡”从他口中叫出来,似乎总比别人多一分不同的意味。
“嗯?”他轻声应道。
“这个名字很好听。”夏柏看着前方的石阶,状似随意地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山风拂过,带来松涛的轻响。江岁声沉默地走了几步,才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是我外婆取的。她没什么文化,就觉得人生在世,就像渡河,沟沟坎坎太多了。”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她希望我……能平平安安,一步一步,把所有的难处都渡过去。”
所以叫小渡。
夏柏的脚步几不可查地缓了半拍。他侧目看向身边人清瘦的侧脸,想起他病弱的身体,想起他独自住在偏远的出租屋,想起他此刻眼中平静却坚韧的光。
“很好的名字。”夏柏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她老人家很有智慧。”
江岁声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像是云破月来,染着山间的清辉。
“嗯。”他点点头,“我也很喜欢。”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着,一步步融入了下山的路。
回到停车的地方,夕阳已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
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似乎被山风和那声“哥哥”吹散了不少。
江岁声站在车边,看着夏柏解锁车门,指尖在过长的袖口里蜷缩又松开,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
就在夏柏拉开车门,准备像往常一样让他上车时,江岁声却忽然抬起头,目光迎上他,声音还带着病后的微哑,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清晰的主动。
“夏总……”他顿了顿,似乎在纠正称呼,尾音轻轻拖了一下,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哥哥。”
这两个字被他用在这种正经的语境下叫出来,有种奇异的生涩和勾人。
“嗯?”夏柏扶着车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今天……”江岁声微微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
夏柏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这似乎是江岁声第一次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而非在他的“安排”或“顺路”之下被动接受。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看着江岁声,目光里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江岁声被他看得耳根发热,下意识地补充道,语速都快了些:“我……我小区旁边,有家很小但是很好吃的砂锅粥店,他家的鲜虾干贝粥……火候很足,味道很好。”他抬起眼,眼神清澈,带着真诚的邀请,“你送我回去,我……我想顺便请你吃个饭,谢谢你之前的照顾。”
他说完,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轻轻吁了口气,然后有些忐忑地看着夏柏,等待他的回应。
夏柏看着他这副难得主动却又掩不住紧张的样子,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漫上来,最终化为一个清晰而温和的弧度。他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点头:
“好呀~”
他拉开车门,示意江岁声上车,语气轻松自然:“正好我也饿了。今天沾你的光,尝尝这家火候很足的粥。”
车子平稳地驶离山脚,汇入傍晚的车流。车厢内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色。
江岁声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那点忐忑渐渐被一种柔软的、充实的情绪取代。他主动了一次,而对方欣然接受了。
这种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