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好。”
“你不麻烦。”
“从来都不是。”
他的拇指最后轻轻蹭了一下他的眉骨,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
“是我来晚了。”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击溃了江岁声所有强撑的防御。他的眼眶再次迅速泛红,比刚才更甚。
而就在这时。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郑重的一刻,深蓝色的天幕之上,毫无预兆地,一道极其明亮璀璨的光痕骤然划过!拖着长长的、银亮的尾巴,瞬间照亮了一小片夜空,又倏然湮灭。
是流星!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越来越多的银亮光丝开始零星地划过天际,在墨蓝色的天际留下转瞬即逝的华美轨迹。
流星雨,开始了。
但它们来得悄然无声,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声势浩大,只是安静地、偶尔地,在深邃的夜空中绽放又消逝。
江岁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吸引,下意识地仰头望向星空,眼睛因为惊讶和美丽的景象而微微睁大,忘记了哭泣。
夏柏却没有看向星空。
他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深深地落在江岁声被流星的光芒瞬间映亮的侧脸上。看着星光在他湿润的眼眸中投下细碎的倒影,看着他微微张开的、还带着讶异的唇。
在又一颗流星悄然划过的瞬间,夏柏俯身,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额头几乎要抵上他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完成了他的告白。
“所以,这份迟到的运气,不知道现在补上,还来不来得及?”
“让我来照顾你。不是可怜你,”他顿了顿,强调道,“是喜欢你。”
“可以吗?”
他的话音落下,夜空恰好迎来了一波稍显密集的流星群,无数银光闪烁、坠落,为他的话语落下璀璨的注脚。
就在这星河璀璨的背景下,江岁声的眼前却猛地闪过一片截然不同的冰冷白光,似乎是医院急诊室顶灯那刺眼、毫无温度的光晕。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盖过了一切。
他独自蜷缩在冰凉的候诊椅上,喉咙里像拉着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疼痛和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哭声、推床滚轮的急促声响,但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他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咬住下唇,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心里只有一个麻木的念头在反复盘旋:撑下去,死不了就行……
那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冷和孤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在死亡的边缘。
冰冷的幻象骤然褪去。
眼前依旧是静谧的山间庭院,夜空中有流星优雅划过,而他的面前,是夏柏专注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怔忡的模样。手背上传来对方掌心滚烫而真实的温度,有力而稳定,将他从那可怕的回忆冰窖里猛地拽回人间。
巨大的反差让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拧了一下,又骤然被温暖的潮水淹没。
鼻腔里的酸涩再也无法抑制,视线瞬间模糊成一片。但他没有躲开夏柏的目光,而是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滑落脸颊。
他看着夏柏,从他眼中看到汹涌的在意。
过去那些冰冷的、痛苦的、被忽视的瞬间,在这一刻,仿佛真的被这句“我来晚了”轻轻覆盖、妥善收藏。
他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冽的空气,带着浓浓的鼻音,用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做出了回应。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