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金三角交界地带,山高林密,地势险峻。关于刘雄藏身于此的线索,几乎同时摆在了顾言蹊和傅斯渊的案头。
顾言蹊的情报来源于那位不懈的私家侦探,通过追踪刘雄一个远房表亲的异常资金流向,一笔来自境外的小额但频繁的汇款,最终锁定了这个靠近边境、鱼龙混杂的偏僻村落。
而傅斯渊的情报则来自宋临更强大的资源网络——通过技术手段恢复并分析了刘雄早已废弃的旧手机通讯记录中的一个模糊坐标,再结合对其社会关系网的深度挖掘和交叉比对,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双方都意识到刘雄是关键,都决定亲自前往,以确保万无一失,并从其口中挖出最原始、最真实的供词。
顾言蹊只带了两位得力的助理和四名雇佣的保镖,轻装简从,乘坐最早的航班抵达最近的城市,而后换乘越野车,朝着大山深处进发。他的心情迫切,只想尽快找到真相。
而傅斯渊的准备则充分体现了他一贯的缜密、周全和计算精密。他带了宋临和一支更专业的、具有丰富野外及应急经验的小队。车队里除了越野车,还有一辆装备车,里面配备了无人机、卫星电话、高强度救援绳索、攀爬工具、急救药品箱(包含解毒血清、止血带、退烧消炎药、甚至小型氧气罐)、充足的压缩食物和净水设备,甚至还有几把合法报备的防身武器。他考虑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迷路、天气突变、遭遇当地势力、甚至刘雄狗急跳墙。
两行人马,怀着同样的目标,从不同路线,驶入了同一片被墨绿色丛林吞噬的、苍茫险峻的山域。空气闷热潮湿,预示着不祥。
天气骤变,毫无征兆。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压顶,如同打翻了墨汁,迅速吞噬掉最后一丝天光。雷电如同金色的巨蟒,在云层间狰狞扭动,撕裂天际,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就在头顶炸开。暴雨如同天河决堤,狂暴地倾泻而下,瞬间模糊了整个世界,密集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崎岖的山路几乎在几分钟内就变成了泥泞不堪的沼泽,能见度骤降至不足数米。
“Yan总,雨太大了!路快被冲垮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司机紧张地喊道,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越野车在泥浆中如同醉汉般艰难地打滑、摇摆。
顾言蹊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雨幕,以及侧方山坡上开始汇聚、汹涌而下的浑浊水流,心急如焚,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真相近在咫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阻挡,一种无力感攫住了他。却也只能无奈点头,“……找地方停下。”
然而,灾难来得更快更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侧方山坡传来,混合着雨水、岩石和植被的泥石流如同挣脱囚笼的黑色巨兽,轰然冲下!地动山摇!
“小心!”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顾言蹊所在的越野车掀得离地,重重侧翻,不可控制地滑向路边那已暴涨成怒涛的河沟!车门瞬间变形,冰冷的、夹杂着泥沙碎石的泥水疯狂地从缝隙中涌入,迅速淹没脚踝,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
“快出去!”保镖艰难地保持平衡,用工具砸开破碎的车窗,玻璃碴四溅,奋力将有些眩晕的顾言蹊往外推。
顾言蹊刚勉强爬出扭曲的车厢,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砸得他睁不开眼。一个更高的浪头裹挟着断木和石块猛扑过来!他脚下一滑,本就虚浮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那股狂暴的自然之力彻底吞没,卷入了湍急浑浊的洪流之中!冰冷和窒息感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将他死死拖向黑暗深渊,意识在刺骨的寒冷和缺氧中迅速模糊、消散……
“顾言蹊!!”
几乎在同一区域另一条平行山路上的傅斯渊,正透过无人机传回的、被雨滴不断干扰的模糊画面,焦灼地观察着恶劣到极点的路况,寻找可能的避险点。突然,一个短暂清晰的画面让他心脏骤停、血液逆流——下方汹涌翻腾的浑浊洪流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无情地卷裹着,瞬间被浪头压下又顽强浮起,那苍白的侧脸和湿透的黑发,分明就是他日夜追查、此刻心中惊涛骇浪般担忧着的人!
那一刻,傅斯渊感觉时间静止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毁灭性的恐惧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任何利弊得失,任何算计权衡,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停车!!!”他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咆哮,猛地一把推开车门,狂暴的雨水瞬间将他半个身子打湿。
“傅总!下面太危险了!水流太急!”宋临试图拉住他,声音在暴雨中几乎被淹没。
“他掉下去了!是顾言蹊!”傅斯渊的眼睛赤红,里面是宋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恐惧和决绝,他一把抢过救援绳和急救包,甚至顾不上穿戴任何雨具,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如同沸锅般汹涌咆哮的洪水方向,纵身跃下!
宋临和小队成员惊呆了,立刻以最快速度展开救援,将绳索在坚固的树干上死死固定,无人机冒着失控的风险拼命降低高度,试图锁定下方那两个在滔天巨浪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傅斯渊在冰冷刺骨、力量惊人的洪水中艰难地靠近,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随着波涛沉浮、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的身影。水流的力量超乎想象,浑浊的水中隐藏的岩石和断木不断凶狠地撞击着他的身体,带来阵阵剧痛,但他仿佛完全屏蔽了所有感官,心里只有一个燃烧一切的念头:抓住他!绝不能让他消失!绝不能!
终于,他拼尽全力,一把抓住了顾言蹊冰冷的手腕!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他也带倒。他死死抱住已经失去意识的顾言蹊,用身体硬扛着水流的冲击和杂物的撞击,另一只手拼命地试图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