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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第2页）

“没事！大不了借同学朋友的钱，再晚还几个月。”

“那不好吧？再说了，打死我也舍不得花几万块去坐月子啊，只有短短28天啊！28天后，还不是得自己照顾孩子？”

“是有点儿不划算哦！”

“也可以自己请一个月嫂到家里，那第一个月也得一万几，我感觉咱俩的经济状况远远没到可以请月嫂的地步。”玛妮蹙额颦眉，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怨天尤人，“唉！我感觉我可真够倒霉的，爹不亲妈不爱的，婆家和娘家，要有一方能指望得上也行啊！结果两边都不行，对一个怀胎十月的产妇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生怕我赖上她们！”

妈又给玛妮出了一个一般人都想不到的主意：“要不你在北京生吧？出院后上你姐家坐月子去？她不是一直都独自租着一个一居室吗？让她搬到客厅去住，你和杨益迦住她的卧室。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协助杨益迦伺候你的月子，杨益迦不是有半个月的产假么，再加上他每天晚上下班后可以照顾你。你姐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帮你做做饭、洗洗衣服、哄哄孩子。他俩轮流着，不就把你的月子照顾出来了嘛！”

“妈，您可真是什么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我姐人家是一个纯脑力工作者，有时候还需要在家里加班做报表，需要非常安静的环境，让人家住客厅，我们出来进去的，一会儿咣当咣当做饭，一会儿唰啦唰啦洗碗，一会儿开门一会儿关门，再加上个新生儿哇哇哭，吵得人家怎么工作。还有，我姐自上次那段短暂的婚姻后，一直单着，最近好容易谈了个各方面条件还不错的男朋友，两人的感情平稳顺利地发展着，我跑我姐那儿坐月子，让人家怎么看咱们家，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姐。现在的人又精明又讲究，我这去了一搅和，说不准直接就把她男朋友给劝退了。再说了，我姐也不可能伺候我，她不可能为我做任何事，这些年，她悠闲惯了，变得四体不勤，我之前去她家的时候，做饭、洗碗、收拾厨房都是我，她往沙发上一倒，什么都不管的。她要是能照顾我，猪都能上天。”

“妈，你怎么总是想让别人去照顾我。你都不想管我，人家其他人谁还愿意管我啊？我婆婆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懒又轴，还不好沟通，让她来伺候月子，你觉得我的日子能好过吗？她不得把我气吐血呀？说不准我俩都能打起来。让她来，您真能放心啊？”

“妈不是不想管你。妈是怕妈照顾不好你，也照顾不好孩子，妈一辈子都是个没用的人，虬眉杏眼、呆头笨脑的，一点儿用都没有，反应迟钝、动作也慢。反正妈就是那种最没用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

“妈，你别老是那么自卑！你一点儿都不比别人差！不是你没用，是你觉得你自己没用，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没用，因为你被我爸呲哒了快40年了，他老是吼你、骂你、打击你、贬低你，他早就把你内心的那一点自信磨灭没了，时间长了，你自己也觉得自己一文不值。你要相信自己，你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的！你来肯定比我婆婆来合适，我婆婆来，我这个月子肯定别想坐好！”

金币也给妈打电话。“妈，玛妮马上就要生产了，她婆婆不想来，躲着连电话都不接。她们婆媳肯定处得不好，来了估计矛盾也挺多的。我寻思还是你来最合适。”

“现在都流行请月嫂，你跟玛妮说说，让她雇个月嫂多好啊！”

“她没钱雇月嫂啊，再说雇外人也不放心啊，网上经常有那种月嫂虐待婴儿的新闻，看得多吓人啊！再说您不也闲着没事干吗？干嘛有自己人不用，非要花那冤枉钱呢？”

“妈其实挺不想去的。待在那大城市的楼里，太憋屈了。去了那儿，谁都不认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村里的话，每天想去哪家串门儿就去哪家，白天跟老姐妹聊聊八卦唠唠嗑、打打麻将跳跳舞，多自在呀！”

“妈，有些事咱要拎得清啊！等您老得不能动了，是三个子女给您养老，还是您的那些老姐妹给您养老。况且，您村里的那些老姐妹，一点儿质量都没有，小肚鸡肠的，今天恼了，明天又好了，整天叽叽歪歪的，一点儿格局都没有。您要是哪天病了，儿女能卖房卖车给您治病，您那些老姐妹能帮您多少呢，恐怕连十块钱都不愿意借你吧？所以，您想想，您是该跟自己的家人亲近呢，还是跟外人亲近呢？您到了闺女家，虽然没啥朋友了，但是有自己的女儿女婿和外孙陪着啊！难道他们都比不了那些外人吗？您放着自己的亲闺女不管，整天去跟外人链接，纯粹就是刨开炭找灰——没抓住重点。您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哎呦！你爸也不想让我去，说我去了就没人给他做饭了，他每天只能吃清水煮挂面了。”

“这个问题好解决，让我爸跟你一道上玛妮家，不就行了吗？这样，你们全都不孤单。”

“人家你爸不想去，也是嫌到了外地孤单，不像村里，有一大群老头儿能跟他传传闲话、聊聊天儿。村里每天的闲话都特别多，谁挑唆牛和羊打架，结果激怒了牛，被牛一头撞进新鲜的粪堆里；谁家的婆婆和亲家母吵架，在亲家母的炒菜锅里拉了一泡屎；谁家的儿子给老人办丧事请舞团跳脱衣舞；谁家的老人把一袋洗衣粉当盐倒进炖肉锅里了；谁家的牛用舌头嚼掉落的电线，结果被220伏电压电死了；谁家的女人被男人气疯了，半夜□□跑到大街上翻垃圾吃……村里的这种重大新闻特别多，听都听不完，可比电视上的新闻有趣多了，我们特爱听。去了你们那大城市，就没有这种新闻了，每天活着都感觉没意思！”

“嗨，妈，你看你们这就是本末倒置了，是听那些没用的八卦重要，还是帮衬着儿女把日子过好重要？您和我爸五十几岁就都躺平了，如果你们能活到九十岁的话，后面的三十年都打算稀里糊涂在八卦中度过了吗？那不都荒废了吗？你们也可以像大城市的老人那样，好好地规划一下剩下的时光，发展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啦，提升一下自己的艺术修养啦，深度学习烹饪、研究一下美食啦，学习有机蔬菜种植呵护家人的健康啦，学习学习先进的教育理念啦……这些多有意义啊！不比你们探听别人家的隐私强啊？”

“哎呀，你说的那些都没用，我们都快进棺材的人了，学那些还有啥用？提前学那些技能，为过几年去了地府给阎王打工用啊？学育儿理念，为去了那边儿去给那些鬼当月嫂啊？有啥用呢你说！不管人生还剩下三十年还是四十年，我们都要这么活下去，这就是我们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唉！”金币无奈地叹气，“跟你们这种混吃等死、不思进取的老年人，我真的是交流不了了。真是头疼！”

金币又去劝说爸：“爸，你就跟我妈一起过来照顾玛妮吧！”

“我不去，我跟她合不来！”爸语气坚决。

“怎么那几年玛妮带着你们到处游山玩水的时候，你们能合得来，这两年就突然合不来了呢？”

“反正我现在只要看到她，就觉得烦躁、焦虑！”

“您是看她这两年没收入，您靠不上她，说不准她还得靠您，所以您才焦躁吧！”

“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看她就是不顺眼！”

“看来我可得好好混啊！要不然哪天我跌入低谷了，您也会这样对我。”金币颇有感触地说，“玛妮现在处在她人生最艰难、最无助的时期，你们都不帮她，谁还会帮她呢？”

“谁想帮谁帮去！困难总能度过的！假如我和你妈都死了，她就不生孩子了吗？”

“如果你们没了，她肯定会想别的办法，问题是你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呀！”

“你们就当我们死了！”

“那回头等你们病重的时候、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们也当你们死了吗？”

“那随便你们！你们想怎么对我们，就怎么对我们。子女孝顺不孝顺，全看造化全看命！我们管不了！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我坚决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