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侨温暖的话语,使玛妮心中冰寒的荒野舒展出俏丽的新芽,将她的世界一下从数九隆冬拉到了春和景明。
玛妮直接驱车到了许侨的小区。还不算熟悉的楼宇、不算熟悉的房门此刻给了她全世界最大的慰藉。强烈的妊娠反应再次袭来,在小区角落边的树丛旁吐了一会儿,她极其虚弱地上了楼,虚弱地从门外的鞋架底层取了钥匙打开门,虚弱地躺回了床上。
许侨回来后,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叫玛妮出来吃饭。桌上摆着一杯热牛奶、两个煮鸡蛋、一碗浮着一层白色米油的大米粥、两张白饼、一盘凉拌茄子和凉拌土豆丝,都是很清淡的菜。
“奇怪,你刚才做饭我没有闻到很呛的那种油烟味。”玛妮说。
“因为我做的都是最清淡的啊!我知道你闻不了烧菜的味,就没有炒菜,而是把茄子蒸熟了,把土豆丝用水焯熟,拌的时候只放了一点核桃油和盐,其它的都没放。这是我能做到的最清淡的程度了,既营养又容易让你接受。在你孕吐消失之前,我每顿饭都可以这样给你做。”
“许侨,谢谢你,你总是想得那么周到。”
这顿饭是玛妮自怀孕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
“你哪怕只吃几口都算我没白做……对了,你今天中午吃的啥啊?我中午不巧,正好赶上了工作上有些急事要处理,没抽出空回来给你做饭。一般我中午都没啥事的,完全可以回来给你搞点儿简单的饭。”
看到桌角不远处有个小纸条,许侨捡起来看了一眼,那是玛妮在医院的缴费明细,“你白天去医院了?啊……怎么是计划生育门诊?”
“嗯!”玛妮点了点头,“你说我该不该要这个孩子,说实话,我觉得除了我,没人爱这个孩子了,我怕委屈了他,我怕他生到我家会受苦。”
“你会爱他吗?”
“当然!我会用我的命去爱他!”
“那不就够了吗?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不计一切代价地去爱他,他就是幸福的!想想咱们自己,想想周围的人……对于每个人而言,刻骨铭心、拿命爱你的人不过也就一两个吧!只要有一个人无论何时都愿意为我们默默付出不求回报,那我们就是幸运的。有你守护、关爱,你的孩子将来就一定是幸福的!”
许侨的话语,让玛妮豁然大悟。“谢谢你,许侨,是你把我的孩子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要不是你下午给我发的那条信息,我就永远地失去这个孩子了。”
到傍晚的时候,玛妮妈也蹬着自行车急急慌慌地进了县城,和女婿汇合了,两人来到许侨居住的小区。
“玛妮,你到底在哪儿!是不是还在你同学家?妈也来县城了,她说了,你要是不出现,她今天晚上就在这大街上站着!要是你明天也还是不出现,她明晚也继续在大街上站着,直到你出现为止!我们就在你同学小区门口,你快下来!”“妈同意了,她愿意让你在娘家养胎,你别再犟了,快跟妈回家吧!我还着急赶回北京上班呢!”
玛妮心里堵着气,不回复也不接电话,最后干脆把手机关机了。到了晚上十一点,一开机,丈夫的信息狂轰滥炸地涌过来,还有几张照片:妈跪在地上,头垂在地上,旁边还围了些看热闹的人。“妈说,见不到你,她就一直跪着,跪到你出来为止。你快过来吧!妈刚才都低血糖晕倒过一次了!”
玛妮拽开房门,奔下楼去,一下楼,看到许侨也往这边赶。
“你怎么过来了?”玛妮问。
“我给你发信息了,你没看到吗?我在小区微信群里看到有人发了些照片,说是有个阿姨来找她怀孕的女儿,我寻思是不是你家人啊。”
玛妮没回答,她心里只觉得太丢人了。
两人急匆匆到达小区门口,果然有人在保安亭旁边跪着,玛妮一下就认出那是自个儿妈了。“妈,你干什么呢?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看到周围举着手机拍摄的人,玛妮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