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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第1页）

车很快就驶进了霓虹闪烁的县城。两人一路无话。在一处红绿灯处等绿灯时，许侨打破了沉默，“你吃饭了吗？”“我不想吃，我也不饿！”“那怎么行？怀孕了，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不吃哪儿成啊？”他把车停在了一家餐馆的门口。

“你知道了？王璇都告诉你了？”

许侨沉默，不过事实是明摆着的。

“我真的吃不下，我不想进去，我闻到那个味儿就要吐。你要是没吃的话，你一个人进去吃吧！我下车找个地方等你。”玛妮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我早吃过了，”许侨下了车，“你也可以下车透透风，我很快就回来！”

果然，几分钟后，许侨就返回道边了，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我给你打包了一些面条和凉菜，知道你吃不了味道重的，只让服务员放了盐，其它调料都没加，还给你打包了几个馒头。走！回家吃去！”

“我可是说过了，我不去你家，那边就有酒店，”玛妮手指着马路对面，“我去酒店住！”

“去我家住跟去酒店是一样的！我不骗你，我这边有两套房，我自己住一套，还空着一套120平米的，可以给你一个人享用！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反正我那房子都空了一年了，你住进去还给我添点儿人气。你要是非想花那个住酒店的钱，你可以把钱给我。”路灯照在他的脸上，那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有橙黄的光在他的酒窝里闪烁，这一切都将他的笑衬托得那么帅气。

“你真有一套房子是空着的？别等我去了，你老婆孩子都在，那可就太尴尬了！”

“玛妮，虽说是十几年没见了，你就这么怀疑我的人品吗？我还能骗你？再说，我现在又单身了，自由人一个！你完全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怎么说？前几年听王璇说过，你结婚了，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

“唉！别提这些伤心事了！一说这些我就又想把自己灌醉了。我看你这孕反还挺严重的，快上车吧！我送你去休息！”

车拐过了几个弯，开进了一个小区。“我的两套房，都在这个小区。”车停在最东侧的一栋楼前，玛妮跟着许侨乘坐电梯上了10楼。

许侨用钥匙打开了出电梯右手边的那道门。那是一个三室一厅，客厅很大，一个很大的贵妃沙发靠墙摆着，上面罩着盖布。看得出来，这房子确实很久没住过人了，飘散着一股灰尘味，许侨赶忙打开两扇可以对流的纱窗，又揭掉沙发上面的布，招呼玛妮坐下，茶几很快也被他擦干净了，“你先吃点儿东西。”许侨把打包的饭放到茶几上，去厨房冲洗了碗筷拿过来，递给玛妮，就又开始麻溜地收拾房间里的卫生了，客厅和南向的那间卧室转眼就被他收拾了个干净、利索。

“床单、被罩，我都给你换上了新的。等安顿好你了，一会儿我回另一套房住去。你就放心在这儿住吧！想住多久住多久，想住一年两年都行，等你生完孩子，来这儿坐月子都成，以后这儿就算是你的半个娘家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我这房子不打算卖，也不打算出租。你来了，还给它添点儿贵气，还能跟我说说话，省得我一个人闷得慌。”

玛妮吃了几口面条，又勉强吃了几口馒头，便不再动筷子了。

“你躺下休息一会儿！我下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不到一刻钟，许侨回来了，左右手各拎着一袋东西，放到地上，玛妮才看清，袋子里是一些水果和蔬菜，似乎还有一些小吃。许侨洗了一些水果放到茶几上，“我知道妊娠剧吐的人，胃口相当不好，你能吃点儿啥就吃点儿啥。你看看你想吃啥菜，我去给你现烧一个，我买的有土豆、茄子、西葫芦、青椒、胡萝卜、南瓜和红薯。你点餐吧，我几分钟就给你做出来了。”

“谢谢你了，许侨，你还是上高中时候那么好！不过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你不用忙活了。我很好奇，你怎么对妊娠剧吐如此了解，一般人根本不了解的，只会觉得我们矫情、难伺候。”

“不瞒你说，我媳妇……哦……是我前妻，这么说更符合现实……她怀孕的时候就是妊娠剧吐，那时候我妈做了个手术，照顾不了她，整个孕期都是我伺候下来的，所以我对各种孕期知识了然于胸。”

“你老婆可真有福气……哦……不，是你前妻。”玛妮赶紧纠正自己。

“再美好，都成为过去式了！现实的残酷就在于此。王璇没跟你讲吗？其实他们都知道，我前妻是昆明人，家中独女，她父母本来就不同意她远嫁，嫁给我以后，她一直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和生活习惯，总是想家想她父母想她老家的美食，奈何山高水长距离太远，我俩都上班，所以一两年才能回去一次。后来，她把工作辞了，每次回去都待半年，到最后那次，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北方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和她前男友旧情复燃了，每次回去都是和那男的在一起，自然我们就离婚了，我本来争到了孩子的抚养权，但是孩子跟他妈妈感情很深，天天哭着说想妈妈，小小年纪就经常闹着离家出走，经常就找不到人了，我怕他哪天真丢了，就送他回了他妈妈那里。”许侨伤寒地垂着头，他下意识地掏出一根烟，准备点燃，猛地想起孕妇闻不了烟味，又把烟放了回去。

“对不起，是我让你又想起了那些伤心事，”玛妮能感受到许侨的心痛，她的心也如同被绞着一样难受，“许侨，你人那么好，向前看吧，我祝福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会越来越好的！”

许侨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再好了！我爱的人已经全部错过了！”

“啊？你还爱过谁啊？”

“这不就近在眼前嘛！”许侨看着玛妮，脸上挂着更苦涩的笑。

“啊？你不会说是我吧！天哪！我没有听错吧！”

“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都没有向你表白，这是我犯过的最大的、不可原谅的错。现在说虽然晚了，但是我今天说出来，算是把当年欠下的那一份勇敢补上……高二上学期，你一分进了我们班，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我看你学习那么刻苦，而且在谈到早恋时，你多次表示你坚决反对早恋，你说早恋会影响学习，早恋是不成熟的表现，所以我一直按捺住自己的内心，准备等高考完再向你表白，但是没想到被孟琦那家伙捷足先登了。孟琦是我当时最好的哥们儿，所以我得知你们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我的内心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我每天照常上学，内心其实早就坍塌破败、一蹶不振。我只能把我内心对你的喜欢更加隐藏起来。后来你俩异地恋谈到大三时因为孟琦劈腿别的女孩而分手，我那时有女朋友，所以再一次错过了你。等我分手了，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却听说你又交了新的男朋友。于是我浑浑噩噩地接受了朋友的介绍，跟我的前妻结婚了。一直到现在，我永远地错过了你。所以，尽管我以前跟孟琦的关系最硬最铁，我能为他两肋插刀，我俩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但是自从知道他在与你恋爱期间劈腿时，我就彻底跟他断交了。他拥有了你，却不珍惜，生生地导致我也错过了你。命运真的是捉弄人。如果当初知道他是那样的小人，我就应该跟他血战到底，把你抢回来！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我还能再次见到你，能再次帮助你、照顾你，能陪你走一段夜路，我心里也知足了。”

玛妮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是啊！眼前这个大男孩是多么的温暖，人品是多么的闪耀，在某些方面，比孟琦还要优秀，她又何尝没为他怦然心动过。如果当年他和孟琦同时追求她，说不准她会选择他呢！自己当年心智尚且幼稚，并不能十分明白爱情的意义，因为孟琦的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和自己单纯的喜欢就答应了他。如果重新回去理智地分析、审视，许侨当然是比孟琦更优的选择。

“如果当年，我和孟琦同时追求你，你会选谁？”许侨踌躇着抛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我有先知先觉，如果岁月能倒流，孟琦那个人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太渣了，听说他后来又谈了两个，也都分手了，都是因为他劈腿。那种人，把他扔到垃圾堆里，都分不出哪个是垃圾，哪个是他！”

“那你会选择我吗？”还没等玛妮回答，许侨便又摇头嗤笑，那意味深长的笑像晒蔫的野菊，勉强支棱着花瓣，“其实你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你选不选我，结局都已经写成了。其实我倒希望你说你不会选择我，否则我会遗憾一生，遗憾我当年为什么没能勇敢一点，遗憾我为什么没有一直单着等你分手。如果我当年我没有那么害羞不那么瞻前顾后，是否你现在怀的不是别人的孩子，而我也不是别人的前夫？如今你已嫁做人妇，而我已经历半世沧桑。不过这次遇见你，算是另一种弥补。虽然我不能拥有你，但我可以看着你，可以和你呼吸同一方空气，这也算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成全了。如果当年我勇敢一点，现在或许是另外一种结局。”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那种愚笨的人，只有事情真实地发生一遍，只有我眼见为实地看到结局了，我才知道结局是怎样的。否则，光凭想象和推测，我是预知不到结局的。”

“现实的残酷在于，结局一旦写成，便只能接受只能向前，不能回头更改或者推翻重来。”许侨起身拎着蔬菜进了厨房。大约二十分钟后，他端着一小碟蒸红薯和蒸南瓜出来了，“你逼着自己吃一点吧，要不然营养跟不上，你的身体会垮掉的。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一些奶……”说着，他把一盒牛奶放到玛妮面前，把剩下的几盒放进冰箱里，“对了，还有给你新买的牙膏、牙刷和洗面奶，我放在浴室了，你要想淋浴的话，我水也给你热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吃点东西也该睡了。你如果不需要我的话，我也回去休息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再把另一间卧室收拾出来，留下来陪着你。”

“啊，我自己可以的，你也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行……有什么事你随时呼叫我，我三分钟就从另一栋楼跑过来了，我手机二十四小时为你震动响铃。对了，玛妮，你别拘谨，别觉得给我添了麻烦，我很乐意以朋友的身份照顾你，如果你家人都不方便照顾你，你真的可以把这儿当成你的娘家，一直住在这里，等度过了严重的孕期反应再走，我在照顾孕妇方面很有经验的，而且我单位离这儿很近，我白天晚上都可以抽空帮你买买东西给你做做饭。你留在这里，对我其实也是一种救赎。要不然我一个人待着，总是容易陷入回忆和发呆。”

许侨给玛妮放了一把家门钥匙，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