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法院家事调解室。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惨白的日光灯管发出单调的嗡鸣,照在浅黄色的墙壁和深棕色的长条调解桌上,透着一股冰冷的程序感。童锦言、童卫东坐在调解员左侧,父子俩脸色肃穆,眼神坚定如铁。对面,李若丹紧紧依偎着母亲李母,母女俩脸上交织着怨毒、不甘和一丝穷途末路的惶然。李若丹怀里,紧紧箍着女儿欣予。欣予的小脸苍白,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茫然,小小的身体在母亲过于用力的拥抱下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鸟。
调解员是一位四十多岁、神情干练的女法官,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双方:“关于童锦言先生与李若丹女士离婚及子女抚养权纠纷一案,今天进行调解。希望双方能本着对子女最有利的原则,理性协商。”
调解员话音未落,李母就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她涂着廉价口红的手指几乎戳到童锦言的鼻尖,唾沫星子横飞,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重的市井泼妇气息:
“童锦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女儿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当牛做马,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哪一样不是她亲力亲为?现在你翅膀硬了,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心窍,就嫌弃我们若丹了?想一脚把我们娘俩踹开?行!离就离!老娘不怕!但是!”她猛地拔高音调,如同宣告圣旨,“欣欣是我们刘家的血脉!是我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必须跟我们若丹!你想都别想带走!做梦!”
李若丹立刻配合着母亲的表演,红着眼睛(不知是哭红的还是怒红的),更加用力地箍紧怀里的欣予,仿佛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指控的意味:
“对!欣欣是我的命!童锦言,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配当父亲吗?你眼里除了工作还有什么?!你管过欣欣几次?你陪她吃过几顿安稳饭?送她上过几次学?幼儿园的活动你参加过几次?!欣欣跟着你,只会被你教成一个跟你一样冷血无情、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你根本没资格跟我抢女儿!”
母女俩一唱一和,试图用“生养之恩”和“母亲天然优势”进行道德绑架,将童锦言塑造成一个不负责任、不配为父的冷血形象。
童锦言的脸色铁青,放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努力克制着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巨大的屈辱感,目光如刀,直视着李若丹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压抑,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砸在冰冷的桌面上:
“李若丹!摸着良心说话?!好,我们今天就好好摸摸这个‘良心’!”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浊气全部吐出:
“欣予从出生到现在,吃的每一罐奶粉、用的每一片尿布、玩的每一个早教玩具、上的双语幼儿园、每次生病发烧深更半夜跑医院。。。。。。哪一样花的钱,不是我童锦言一份份报告、一次次应酬、一杯杯喝到吐的酒换来的?!你说我不管她?她高烧39度8,是谁凌晨两点开车闯红灯送她去急诊?是你吗?!你所谓的‘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就是天天像盯贼一样盯着我几点下班,然后跑到我单位去撒泼打滚、当众羞辱我,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沉痛到极致的失望和悲愤:“至于陪伴。。。。。。李若丹!你还有脸提陪伴?!是谁像看守犯人一样给我规定8小时工作制,多一分钟都不行?!是谁在我出差时歇斯底里地咒骂,甚至不惜用女儿的生命来威胁我立刻滚回来?!是谁一次次在我工作最关键的时刻闯进办公室,当着领导客户的面把我像条狗一样拖走?!你剥夺了我作为父亲陪伴女儿的机会!是你亲手斩断了我和欣欣相处的时光!现在,你倒有脸在这里倒打一耙?!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你放屁!”李母被童锦言毫不留情的揭底气得浑身发抖,再次跳起来,指着童锦言破口大骂,试图用更大的音量掩盖心虚,“姓童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要不是你心野了,总想着往外跑,总想着巴结领导往上爬,若丹她能去管你?!她那是为你好!为这个家好!怕你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魂!怕你忘了自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她。。。。。。”
“够了!!!”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雷霆之威的怒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调解室内!一直沉默如山岳的童卫东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大,让桌上的笔筒都震得跳了一下。
调解室内霎时死寂!连喋喋不休的李母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势震慑住,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张着嘴,惊恐地看着站起身的童卫东。
童卫东缓缓站起身。他年逾花甲,头发花白,但身姿依旧挺拔,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他目光如炬,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锐利地扫过脸色煞白的刘家母女,最后定格在调解员身上,声音沉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穿透力:
“调解员同志,我是童锦言的父亲童卫东,退休前担任江城银行总行对公业务部总经理。关于我孙女童欣予的抚养权归属问题,我代表童家,基于无可辩驳的事实和我国《民法典》关于‘最有利于未成年子女’的核心原则,明确表达我们的立场和诉求!”
他转向李若丹,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向李若丹:
“李若丹,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女儿?那么,请你当着法官的面,扪心自问,也请你回答我——”
“在你多次,不顾场合、不顾影响、不顾你丈夫的尊严和前途,如同泼妇一般强行闯入他的工作单位,当众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甚至与支行行长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丑态百出、你的歇斯底里,会对当时可能就在附近、或者事后必然知晓的欣予,造成多么巨大、多么恶劣的心理创伤?!你有没有想过,你给她树立了一个怎样扭曲、怎样不堪的母亲形象?!一个当众羞辱她亲生父亲、践踏法律和公共秩序、将家庭矛盾赤裸裸暴露在公众视野下的疯子形象吗?!”
童卫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痛心疾首的质问,响彻整个调解室:
“你这样的母亲,能给欣予一个安全、稳定、健康的成长环境吗?!能教会她明辨是非、尊重他人、遵守规则吗?!能让她在阳光下自信快乐地成长吗?!回答我!”
李若丹被这连珠炮般的、基于事实的严厉质问彻底击垮了!童卫东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剥开了她所有伪装的“母爱”,露出了内里自私、偏执、疯狂的丑陋本质。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身体摇摇欲坠,紧紧抱着欣予的手臂也无意识地松开了些许。她试图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她刻意忽略的、对女儿造成的伤害画面,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她无地自容。
“不。。。。。。不是这样的。。。。。。”李若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慌乱和恐惧,她猛地看向童锦言,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乞求,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讨好,“锦言。。。。。。锦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闹了!我再也不去你单位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们好好过日子!为了欣欣,我们不要离婚!求你了!”她瘫软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摇尾乞怜。
然而,童锦言的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波动。他看向李若丹的目光,只有彻底的失望和心如死灰的决绝。
童卫东没有理会李若丹的哀求,他转向调解员,语气沉稳而坚定:“调解员同志,为了证明我方陈述的真实性,也为了证明李若丹女士的精神状态和极端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欣予的身心健康,不适合继续担任监护人,我方请求当庭播放几段关键证据。”
在调解员点头示意下,童锦言的律师操作电脑,连接调解室的投影仪。
第一段:正是之前温念收到的、李若丹在城南支行行长办公室撒泼,辱骂刘行长和王总,最终被保安架走的监控录像。画面清晰,声音刺耳,李若丹的疯狂和蛮横暴露无遗。李若丹和李母看得脸色煞白,李若丹更是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