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章萸愣住了,她没想到将省这么听话。
“如今江湖中满是传言,人人都说你死了。还说你,是害死罗冲的凶手。”章萸神情不安地搅着药汤。
将省只挑了挑眉,“哦?”
“所以是谁要灭口?是不是和你交易的那个人干的?”章萸问道。
将省的眸中看不清情绪,只道:“我要喝药。”章萸这才反应过来,她迟迟没有喂药:“喂!你别得寸进尺,要不是看在你手腕受伤的份上,我才不喂给你呢!”
“我不仅给你烧纸钱,还给你熬药。你要相信我。”章萸苦兮兮道。
没想到将省接下来的话让她落荒而逃。
只见将省支起身子,慢慢靠近章萸,黑发垂落到她的肩上,他一字一句道:“多谢你给我烧纸。既如此,滴水之恩,该到我‘涌泉相报了。”
——“章萸,带我,去京城。”
章萸冲出房间,大喊:“红姑,将省他醒了!”然后风一般地离开大厅。
红姑走进厢房,见将省坐了起来,忙走过去:“怎么刚醒就坐起来了?”
将省难得有笑容:“红姑,是谁救了我?”
红姑在床边坐下,谨慎地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开口:“是一位姓沈的医者。他竟然知道你所中之毒,名为寒骨散。毕竟此毒几乎闻所未闻,我游走江湖多年,为你寻找解药,从未有人知道过此毒。”
将省面色变得凝重,在昏迷的前一秒,他的确看见了位医者。红姑继续道:“在他们二人跟前,我假装不知你已中毒。那位医者年纪轻,却有几分真才,竟能帮你把毒抑制住。看来没有那个药丸,你也能暂时安稳一段时日。”
竟能识得寒骨散……将省眼眸一敛。红姑又道:“不过说到底,是章姑娘救了你。要不是她在外面尖叫,我也不会马上出去查看,接着误打误撞发现了你。这份恩情,是要还的。”
将省道:“红姑,我明白。”
“章姑娘似乎和你相熟?我虽问过她,但她只说曾作为记者采访过岚儿,其余不愿多言。我试探过他二人,章姑娘不会武功,沈医者……应是内力不高。”
将省直截了当:“章姑娘五脉俱废,不会武功。她心思单纯,但口风很紧,不必……太担忧于此。但沈医者,还需多加小心。”
红姑点点头。临走前,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对章姑娘,似乎不大一样。省儿,你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窗外,章萸在院中打理马儿的骢发,日光照在她的脸上,明亮的双眸恰如骄阳般,肆意盎然。
竟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仿佛只有这样好的太阳,才能消散他中的寒骨散。
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确的,章萸似乎知道将省在盯着她。抬头望上去,果然有一张扑克脸靠在窗边。章萸伸出拳头:“再看,小心我锤你!”
“小鱼——晚上吃酿鱼行不行?”随着一道男声响起,医者打扮的少年走到章萸身边,还拎着一条鱼,“我在湖边采药,顺手打了条鱼。”
将省留心观察,那医者样貌清秀,看起来年轻轻轻,不过十四、五岁。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将省略带审视的目光,便抬头向二楼看去。
二人对视,沈鹤泉忽然一笑,目光意味不明。章萸接过沈鹤泉手中的鱼,轻快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走吧,我给你打下手。”
两个小伙伴气氛愉悦地离开院子,消失在将省的视线中。将省合上窗子,将日光收敛起来,室内霎时变得幽暗。
晚饭是沈鹤泉端上来的,剔骨的鱼、清淡的粥,沈鹤泉笑眯眯地:“将少主,我来喂你。”
将省端坐身子,客气道:“不劳烦神医动手。”
沈鹤泉夹起一筷子鱼,亲切地递到将省唇边:“你都叫我神医了,那我必然照顾病人到底。你昏迷这几日,衣衫都是我换的,咱们还分什么彼此呢?”
将省勾起唇角,并未吃下那块鱼肉:“神医出手相救,我定铭记于心,来日报答。”
沈鹤泉倒也耐性,仍持着筷子:“寒骨散,乃天山极寒炼也。武力不高之人,光是在去天山的路上,就容易身亡。能活着到天山的人寥寥无几,因此寒骨散几乎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而你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没有十数年的时间,不会如此严重。我很好奇,这毒,是如何进入你身体中的?”
将省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已身患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