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它们重聚。这不仅仅是一个考古任务,更是一种象征性的救赎。是对前世那份被战火撕裂的爱情与家庭的告慰,也是为今生的他们,寻求一个心灵上的“完整”。
这个目标,驱散了他心中因知晓悲剧结局而产生的部分无力感,赋予了他行动的方向和力量。
直到凌晨,他才在书桌前伏案小憩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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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整,何彦书的手机闹钟还未响,他的电话就先响了起来。是孟清辞。
他立刻接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清辞?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孟清辞声音听起来平静了许多,虽然依旧能听出疲惫,但那份崩溃后的脆弱感已经褪去:“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何彦书顿了顿,直接切入正题,“我昨晚梳理了一下思路。我们今天可以分头行动,效率更高一些。”
“你说。”孟清辞立刻进入了状态。
“我去联系我在海外的一些同学和同行,看能否通过学术交流或者文物圈的渠道,更婉转、也更有效地接触到那位持有另一半玉佩的华侨后人,试探一下对方的意向。同时,我会继续深挖断龙峪和济生堂的资料。”
“好。”孟清辞应道,“那我做什么?”
“你的摄影和记录同样重要。”何彦书说,“我想,你可以开始系统地整理我们寻找的过程。不仅仅是记录线索,也包括……我们的感受。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梳理和面对。另外,如果你愿意,可以去人民医院附近(原济生堂大致区域)走走,用你的镜头和直觉,去感受一下那片土地……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他相信她的敏感和独特的视角,或许能捕捉到被历史和档案忽略的、细微的情感痕迹。
孟清辞沉默了几秒,然后坚定地回答:“我明白了。我会去的。”
挂了电话,孟清辞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逐渐苏醒的城市。阳光驱散了晨雾,一切都清晰而充满生机。她知道,沉浸在悲伤中无济于事。前世的他们,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尚且没有放弃希望与职责,这一世的他们,拥有和平与自由,更没有理由被过去击垮。
她拿起相机,仔细检查了电池和存储卡。今天,她不仅仅是一个记录者,更是一个探寻者,去触摸那片承载了她前世生命最后时光的土地。
而何彦书则开始了一轮越洋电话和邮件联系。他动用着自己积累多年的学术人脉,措辞谨慎地打听、询问,既要达到目的,又不能显得过于唐突或别有用心。
一天在各自的忙碌中很快过去。
傍晚时分,孟清辞先给何彦书发来了信息:“我到人民医院附近走了很久,拍了很多照片。那里现在完全是现代化的街道和建筑,找不到任何过去的痕迹。但是……在一个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坐着的时候,心里很奇怪的,感到很平静。好像……听到了某种安魂的曲调。”
何彦书看着这条信息,心头微软。他能想象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试图与过往对话的情景。那种“平静”的感觉,或许是一种来自时空深处的慈悲与和解。
他回复:“平静就好。也许那片土地,已经原谅并抚平了所有伤痛。”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一条:“我这边有些进展。通过一位在美国大学任教的同学,间接联系到了那位华侨后人的助理。对方表示需要一些时间考虑是否接受接洽。这算是一个开端。”
“太好了!”孟清辞很快回复,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这是自昨天知晓真相后,她第一次流露出如此轻松的情绪。
虽然前路依旧漫漫,但至少,他们已经执手,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不再是孤立无援地对抗着莫名的恐惧与悲伤,而是成为了彼此最坚实的同盟,共同面对着那穿越了生死与时空的、复杂而深刻的缘分。
夜色再次降临。
何彦书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他想起孟清辞说的“平静”,心中那份因前世牺牲而产生的沉重愧疚,似乎也悄然松动了一丝。
无论如何,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任何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