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微的窸窣声如同毒蛇游走,瞬间打破了地下室短暂的宁静与温情。何彦书与孟清辞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何彦书强撑着想要坐起,被孟清辞轻轻按住,示意他不要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孟清辞屏住呼吸,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和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挪动到靠近阶梯的杂物堆后,目光紧紧锁定着阶梯的方向。她的手心微微出汗,紧紧攥住了那把简陋的匕首。
何彦书则半靠在墙边,看似虚弱地闭着眼,实则全身肌肉紧绷,耳朵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振动。他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放在身侧、原本属于一名阵亡士兵的步枪。虽然左肩重伤无法用力,但简单的瞄准和扣动扳机,他还能做到。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张力。
那窸窣声在阶梯口停顿了片刻,似乎也在观察下面的情况。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从阶梯上探下半个身子。
是负责后半夜警戒的一名士兵,名叫刘老蔫,平时沉默寡言,看起来老实巴交。
孟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他?难道内鬼是他?
只见刘老蔫并没有完全下来,他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目光扫过沉睡的伤员,最后……落在了靠坐在最里面角落的何彦书身上!他的眼神在昏暗中闪烁了一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计算。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停留了十几秒,然后又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是回到了上面的警戒岗位。
孟清辞缓缓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刘老蔫的行为太可疑了!他下来做什么?只是为了看一眼何彦书的情况?
她回到何彦书身边,低声将刚才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
何彦书眉头紧锁,低声道:“刘老蔫……他是三排的兵,渡河前那次遇袭,他们排损失最大……如果他真是‘钉子’,动机是什么?只是为了给敌人报信?”
“或许……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指引敌人?”孟清辞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声音压得极低,“教堂里那些鬼子像是在等人接头。如果内鬼的任务不仅仅是暴露我们的位置,还包括……确认某些重要人物的状态,或者……执行暗杀?”
何彦书眼神一凛。确认状态?暗杀?如果目标是重伤的他,或者是指挥官……这完全说得通!在队伍陷入绝境时,除掉核心人物,足以导致队伍崩溃!
“必须立刻告诉指挥官!”何彦书沉声道。
就在这时,阶梯口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次是两个人!而且步伐沉稳,没有刻意掩饰。
孟清辞和何彦书立刻收敛神色,恢复成之前的状态。
下来的是指挥官和栓子。指挥官脸色凝重,栓子则跟在他身后,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何团长,感觉怎么样?”指挥官走到何彦书身边,语气关切,但眼神却带着询问。
“好多了,多谢长官关心。”何彦书应道,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孟清辞。
孟清辞会意,立刻低声将刚才刘老蔫的异常举动和自己的猜测快速说了一遍。
指挥官听完,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只是眼神更加冰冷。“果然是他。”他冷哼一声,“栓子盯了他半夜,发现他几次试图脱离警戒位置,往地下室方向窥探。”
原来指挥官早已有所部署!
“长官,打算怎么办?”何彦书问道。
“抓现行!”指挥官语气果决,“栓子,你去替换刘老蔫的岗,就说我让他下来休息,有任务交代。孟护士,你配合一下,装作何团长情况有变,需要紧急处理,弄出点动静来。”
“是!”栓子和孟清辞同时应道。
计划迅速展开。栓子悄无声息地上去换岗。过了一会儿,刘老蔫带着些许疑惑和不安,跟着栓子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