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本就无所不知,禄存星君也早有准备。自欺欺人选择去逃避这些事实的,就只是他自己罢了。
一想到这辈子可能就要见不到那个人,张佳乐忽然就觉得很难过,难过得想没出息地抱着老爹哭一场。
可他忍住了。
是不是要回青丘、要不要娶西海的龙女都变得无关紧要。
“我其实……只是想等他醒过来,问个明白。”
问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问他是不是也可以教教我什么是喜欢。
问他那晚的那个吻。
不告而别什么的……
“真的是,太逊了。”
张佳乐努力扯开嘴角的笑容很苦,他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氤氲的眼眸当中亮着决绝的光。
“九天不就是想要玉衡剑吗?”
强烈而刺眼的红芒在张佳乐的周身暴涨,额上的五瓣红梅霎时间幻化成真实的花朵自他眉心飘出,轻盈地落在张佳乐摊平的手心。一直以红梅姿态留存在张佳乐身体当中的玉衡剑被他甩手全力一掷,剑气磅礴地斩碎天君题字的凉亭匾额,深埋进石梁当中的剑身骤然发出震颤不已的嗡鸣。
挥剑转身,下任的青丘狐帝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洒脱道:
“那便还给你们!”
西海神殿之内,正欲重新飞回上神石像处的黑龙若有所感地僵住动作,身后一声幻境破裂的炸响,玉衡剑挟破雾穿云的劲气飞出,直接穿透了他坚硬的鳞片牢牢地将他钉上了青铜柱。
震惊的青瞳倏然放大,黑龙难以置信地看着浑身湿透的张佳乐毫发无损地回到殿内,连声否定道:“不可能的!不过是上仙的你怎么能从幻境里逃脱的?!”
是它?
黑龙将视线移向玉衡剑,只觉得有源源不断的神力从剑身向外扩散镇压着他无法动弹,不由疾声追问道:“这是什么剑?”
“玉衡剑。”从容不迫的张佳乐负手朝这边走来,“说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设计了这场好戏,我还真不知道这把剑该怎么召唤出来。”
幻境之像虽如镜花水月,但参与其中的他的情感却再真实不过。悲戚哀怒之下,玉衡剑在冥冥之间教会了他召唤的方法,这才让他得以从虚妄中逃脱。
“你早就知道这是个圈套?”
“是啊,”张佳乐撇撇嘴应得不屑,“你既然能猜到我身为狐狸狡诈多诡,不会乖乖将真正的龙珠给你。那我又为何料不到你断不会轻易放我离开?打从回到天玑宫我便知晓这是一场骗局,只不过一直不知道怎么逃脱而已。”
“你太不了解我父君。青丘的狐帝,从来不会因为我是他儿子就徇私舞弊,动用青丘的百姓和财富为我摆平祸事。自己闯下的祸,一人做,一人担,我父君是断不会插手的。”
“好,好个青丘狐七。既然如此,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怒龙嘶声咆哮着,遒劲有力的身躯不断挣扎扭动,蛮横地将玉衡剑硬生生顶出了青铜柱。获得自由的黑龙在第一时间反扑了他的敌人,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向张佳乐冲撞而去。支撑神殿的石柱接二连三地被他撞得粉碎,这个怒火滔天的黑龙已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职责与坚守,他满心满眼都锁定在张佳乐身上,唯有挫骨扬灰才能化解他被创伤被愚弄的愤怒。
“老实说,踏进这里之前我也没想过要站着出去!”张佳乐扬手错步,受到召唤的玉衡剑便迅疾如掣电飞驰而来,先前镇压黑龙的充沛神力倾数注入到他身上。
黑龙近在咫尺,狂风鼓噪扑面而来。两人直接在正面交锋,冲天的青焰狐火点燃了削铁如泥的玉衡剑,顷刻沸腾了防护在黑龙外围的水层,抵挡住黑龙挥来的利爪。那稍有不慎就足以将张佳乐开膛破肚的指甲上还有着一碰即死的剧毒。烈焰的温度一路攀升,升腾的白汽氤氲了两人厮杀的场面。
狐族引以为傲的魅惑对于龙是完全无用的。饶有玉衡剑作为破甲的利器,张佳乐也仍处于十分不利的状态。黑龙忌惮着玉衡剑也不轻易近张佳乐的身,单凭迅疾如风的速度和庞大敏捷的身躯与张佳乐缠斗。
几十个回合下来,张佳乐一身伤痕累累的不说,渗进血液里的毒素也已然开始发挥作用。豆大的汗滴从他惨白滚烫的额头上滚落,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握剑的右手遏止不住地颤抖着,张佳乐努力眯起眼想要看清对方下一招的攻势,却发觉视野全面模糊,只剩下浅淡的色团。
“噗——”
毫无准备地硬吃了记势如摧山的神龙摆尾,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张佳乐的五脏六腑简直快要炸裂开来。血水不住地从口中喷涌,人像块破布一样跌落到地上,痛得他一动不能动几乎要昏厥过去。
发狂的龙将龙颌大张,像是要给予最后一击了结张佳乐的性命。法力在龙口之中凝结汇聚成球,正欲喷出之际被眸光森冷的方士谦破墙打断。
倍感不悦的风氏后人抡着手中精致的折扇照着龙头就招呼了上去,眼看着是没怎么用力,却见黑龙头破血流嘶声哀嚎。
“就知道看门的那家伙不靠谱。”
方士谦黑着脸抱起昏迷的张佳乐,冷冷地暼了一眼出于畏惧他而不断向后退却的黑龙,寒声道:“捣毁神殿之事,我回来再找你算账。在此期间,你最好想办法把这里恢复原样,不然……你就等着葬身在我肚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