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希眉头一挑:“你还想咬我?”
“……不敢。我忍着。”
贫归贫,王杰希正式行气施法为他接骨的时候方士谦倒是一声都没吭,就是热辣辣的暧昧眼神盯得王杰希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杰希到底是疲累至极,才收回法力眼前就是一个天旋地转,被方士谦伸手一捞直接抱在怀里安然睡去。
方士谦轻拥着怀中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斜倚到床柱边,曲了一条腿支在床缘,心情好极了。唇角轻勾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在王杰希后背,倒也不怕他不着调的歌谣把王杰希吵醒。
奈何这样安逸恬静的时光并没能坚持太久,原本还在闭眼享受的方士谦若有所感地缓缓睁开眼睛,眼下,已是一片冰冷锐利的寒光。
“谁。”
“是我。夜深多有打扰了。”
徘徊在房门外原本还犹豫要不要敲门的喻文州顿时应了声。
方士谦颇为意外,左右权衡了片刻,忍痛将王杰希安置在榻上,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
“师尊吩咐我将这碗熬好的药送过来,先前禁地的事正好也要好好感谢你们。你的伤……”
“没事儿,你看这不都接上了吗。”
方士谦没心没肺地动了动刚刚归位的右臂,用左手接过药碗爽快地一饮而尽又丢回喻文州端来的托盘上,没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喻文州不必担心,忽而叹气道:“禁地的事我们通过浮世镜了解了十之八九。贪狼星君把你托付给杰希他们,杰希又把你托付给我,结果此次却害得你险些丧命,怪我看护不周。我方士谦本也无颜再见你,你反倒来谢我这可怎么是好。”
喻文州会意笑道:“那我们便就此两清,互不相欠如何?”
“如此甚好。”方士谦满意地点头也笑,见喻文州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继而疑惑道:“你还有事?”
“我还想请教当年七星封印穷奇之事。”
“穷奇?这都过去七百年了,封印穷奇那会儿你爷爷的爷爷都还没出生吧?问这个做什么?”
“纯粹出于好奇罢了。四凶之中相比于穷奇,嗜杀的混沌和好战的梼杌不是更该被诛杀封印吗?为何偏偏——”
“哈哈,文州你这是在为穷奇打抱不平吗?它们既被称为凶兽,打从出生就好行凶慝嗜杀成性,只有坏和更坏,先杀哪一个不是为民除害?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当年苏沐秋召集七星诛杀穷奇是奉命行事。”
“那时的穷奇似乎失了常性,癫狂间一夜将徐、扬二州的主城都烧毁殆尽,血涂大地,哀鸿遍野。舜帝为此大发雷霆,就下了旨意让杰希他们去了。至于为何在苍山封存他的肉身,主要还是由于这里临近西海和大野泽,穷奇属火相,苍山被弇兹上神终年庇护,雨水充沛,乃水相福地,恰好与穷奇相克而已。”
“原来如此。”
喻文州点点头,忽然像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谢过方士谦转身独自一人心事重重地回房去了。
荆州境有七泽,盖特其小小耳者,名曰云梦,方九百里。有山焉,其山迂回曲折,高耸险要,山峰峭拔,参差不齐;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其土丹青赭垩,雌黄白坿,锡碧金银,众色炫耀,照烂龙鳞。东有蕙圃,衡兰芷若;南有广泽,外发芙蓉;西有清池,内隐白沙;北有阴林,桂椒木兰,橘柚芬芳。
时过三更,星汉灿烂,寒月照临。激流推移,淼漫生烟。雾气昭昭,水声潺潺。星尘落水,波光潋滟。
寂寥的月光缓缓映亮叶修独坐水边的萧索身影,勾勒出他心绪不宁的面庞,继而悄无声息地漫上被安置在不远树下的千机伞。
恍若被月光唤醒一般,无人使用的千机伞倏然飞上半空腾旋,彩绘的伞面徐徐绽开若昙花一现。无数橙色的星点光火自伞上绚烂的向阳花中争先恐后地涌出,跟随伞身的旋转而簌簌洒落。那些光点仿佛拥有意识,无风自动,逐渐流动汇聚出女子曼妙的形体来。
身姿时隐时现如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
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长而及地,自脑后挽出的繁复花样缀以金线和圆润的珍珠,灵动的眼眸顾盼生辉,唇红如樱,肤白胜雪。炽亮的光点编织成明丽的罗衣披在她的身躯外,但见女子优雅地抬起纤细如藕的手臂握住千机伞的长柄,裙幅飘飘如同一团流火飞扬于风间,拖迤着薄雾般的裙裾翩翩落地。
她缓步走向背对着她的叶修,刚要伸手安抚这个背影落寞的男人,指尖却是紧接着穿过身体没了进去。
手像被针扎到一般缩回,女子的眼底暗了暗,佯作若无其事地轻启檀口道:
“叶修,不要在胡思乱想了。夜深露重,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若是哥哥知道了也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