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发现这个少年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对,是精致,如同精雕细琢打磨出的五官却搭配了粗犷天然的气质。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不过并不惹人讨厌。
“等等——伊之助!”另一个少年着急地冲过来,又将他拉开了些,并按着他的头向我鞠躬道歉:“非常抱歉!”声音相当洪亮。
红色的短发,爽朗的脸,额头上显眼的伤痕,耳朵上特别的耳饰。这个少年为我带来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搜遍记忆始终寻不到一丝印象。或许曾经在何处擦肩过,日本不是有句俗话说“袖子相触是他生之缘”么!
“没关系,你们正在做什么呢?”我当然不会生气!大概是礼仪课卓有成效,不过这都得归根于我原本就是好脾气的有栖川小小姐。他们的声音在院外也能听个七七八八,几个关键词让我敏感地捕捉到重点,他们似乎正在训练什么。
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他们也是鬼杀队剑士。以日轮刀为武器的鬼杀队素来有着许多传闻,我练习剑道时曾使用过外祖母留下的日轮刀,可是剑术的出招却生涩凝滞。
我曾以为是我练习得还不够,直到老师端详过那柄刀后才得出结论:这种特制的武器有着与众不同的使用方法,如果不能搭配,在日常生活中它的存在感远不如一把训练用的木刀。
呼吸法,这个名词我不是第一次听见。我早想看看这种特殊的剑术流派究竟是怎样运作,此刻机会就在眼前,竟然有些手痒难耐。
自我介绍叫作灶门炭治郎的红发少年向我解释他们的练习课程,即如何在日常生活中长期保持呼吸法的运行。如此认真练习,他们当然应该进行一些测试来验证练习效果!
当我提出想要与他过过招时,炭治郎有些为难地看向我的衣裙——是了,为了与贵女们一同出游时显得不那么个性,我今日穿着振袖和服,从衣领处的天蓝色过渡到裙摆的新桔色,即使已经在款式上做出西式的改良,但是依旧算不上一套适合战斗的服装——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毕竟鬼不会因为我穿着华丽的礼服就对我抱有宽容,我也不能因为穿着足尖鞋就放弃对沙袋进行猛踢。作为对他犹豫的回应,我将特效药交由肖恩保管,并取回了我的刀。
从鞘中抽出刀的动作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次,刀刃彻底滑出的那一刻少年端正地摆出架势。先用突刺试探,炭治郎没有躲,他选择迎刃而上,他的日轮刀在触到我的时侧过刀刃,转用刀柄击打。
他看着不算多强壮,力气却大得惊人,几乎将我的刀撞到一侧。我下意识转动手腕收回刀,在他反手劈来时用鞘架住格挡。虎口被震得有些发麻!
我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短期的训练真能胜过鬼杀队的正式成员,不过仅是这短短几招,我就能隐约感受到炭治郎剑道的不同寻常,他的呼吸正稳定在一种非常奇妙的律动中,这让他的全身上下所有零部件都化为一个整体。
刀刃相撞数次,在力量压制面前,灵巧显得有些无处施展。我没有紧追不放,只是忽然非常想念我的大太刀。我们两人是同时停下的。我挽了个漂亮的刀花,空气被震颤,鞘口接住银白的刃。炭治郎礼貌地与我道谢,我微笑着和他们道别后,才捡起正事踏进蝶屋。
胡蝶忍小姐正在屋内整理草药。上次正式见她还是在主公大人的宅邸。那次见面后,她说她与富冈先生被委派去那田蜘蛛山,我们便告别了。
再次见面我们都很欣喜。
我开门见山地告知她我的来意——她自然知道有栖川家与鬼杀队的合作,事实上本家的药师甚至对胡蝶忍小姐夸赞有加——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手中提着的箱子上。视线落下的那个瞬间她的神情并没有来得及变化,但是我已然从那双神秘的紫色眼睛中看到了波澜。
我向她展示目前研制出的特效药。浅色药剂被分装在不同的玻璃试管中,以不同的浓度做出多份备份。如今只算在开发的初步阶段,唯一的样本提供者(那个被我抓住的试验品)为这份事业作出相当卓越的贡献。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胡蝶忍小姐这么兴奋的样子,好像稚童看见渴望已久的糖果,吃不到那颗糖的话下一秒就会死掉。我们就药物目前的研制结果和最终成品的方向进行了交流,她温柔地为我解答特殊药剂在鬼身上作用的症状。
“你知道吗,朝和小姐……”她对我亲近了些,不再生疏地称呼我的姓氏,虽然她的血里都流着敬称,但是她选择更亲昵地叫我的名字,“我为这一天等待许久了。”
她眼中有着脉脉流动的泪光。可是只在一个眨眼的瞬间,那种破碎彻底消失了,转而留下的仍是坚定。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究竟等待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