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昼已经完了
我像一只泊在海滩上的小船
谛听着晚潮跳舞的乐声
——泰戈尔
好像平白穿插进一段摇滚乐之中的蓝调,等我反应过来时,距离上次在花街与宇髄先生和炼狱先生见面,已经过去了平静的好几日。我有心关注关于那个被捉住的鬼的研发究竟有了怎样的进展,但是近期实在忙碌,又的确不谙此道。
肖恩自然会向父母汇报我在那条小巷子里的所见所闻,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雇主究竟是谁。
因为没有受伤,所以也没刺激到母亲敏感的神经,她细腻雪白的手伸过我颈后,将我温柔却有力地搂进怀里时,声音似哼唱着歌谣般感叹道:“朝和,真是令我意想不到的小英雄。”
这么说来还得多谢肖恩,他那平铺直述不带修辞的描述为我从外祖父那里赢得了“很有外祖母风范”的褒奖。
我度过了相当快乐的一个夜晚,连睡梦中都满意地打算着要在醒来后去拜访炼狱先生。他亲口说了要指导我,这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这份快乐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嘉泽乐叫醒才终结。我竟然忘了还有礼仪课的安排……
枝子女士的一言一行都用刻度尺标注过,她会时刻提醒我怎样的举止是错误的。
不过她的教学方式并不死板,有些时候她也会教导我一些关于茶道或是插花的知识,还会请我品鉴三味线——她试着让我弹奏过,我也绝不是没有音乐才能的无知之徒,可我大脑中盘旋的钢琴旋律会破坏一切,夹杂进几个噪音,再用我的肢体语言表明我着实欣赏不来这种高雅艺术,不如我用钢琴给您弹首爵士乐?
其他时候就是检验我礼仪课成果的社交时间。自上次参加斋藤小姐的生日会后,大约是我当时展现的态度不错,也可能是母亲稍稍放松了对我的担忧,数不清的邀约扑腾着翅膀飞进有栖川宅邸。
门房每日都会为我送来信件,或是引见更多同龄的闺秀小姐们。我们有时在小花园内品茶赏花闲聊——外祖父是华人,他对园林景观的审美数十年来依旧无法与大和趋同,别家院内常见的枯山水在有栖川宅院任何一处都无踪迹——中式风情的园林造景巧妙运用植物、池水甚至山石,向来是有栖川宅盛名在外的一个特点。
偶尔我也会外出赴宴,或是去别家拜访,或是去京中有名的馆舍池苑。自然是有肖恩陪同,他替我带着两把刀。当我问起特效武器与特效药的开发时,这位木头就会用恭谨的语气说:“尚在研究中,小姐。”他绝不透露一丁点细节,我便总怀疑研发是否遇到了阻碍。
不过很快,这种担忧便消弭了。
大和贵族家的小姐们即使在如今这个年代,时常外出游荡依旧被视为一件不太得体的事,而困顿在深深宅院内聊以打发日常的行为只剩下饲养宠物。又一次聚会时,主家小姐饲养的一只纯白的长毛猫溜进茶室,圆圆的脸和粗壮的四肢,雪白的长毛胜似某种华贵的织物。
它胆大极了,大摇大摆地爬到我膝盖上对我翻出肚皮。指尖触到丝绒的长毛时如同液体滑动。我说起我在英国养的两只猫,不过这次并没有随行,而是带了一条狗狗。同桌其他养了狗的几位小姐便接上话头,邀请我下次带着狗狗一起去山上野餐。
我自然答应。我的杜宾犬自从来到日本后,还没有放纵地出去奔跑过,每天遛狗的行程几乎都是仆人代劳,在院子里或是屋外象征性地巡视两圈就回来了。
那天我刚和几位年轻小姐们走下山,完全释放精力的杜宾脚步轻松地走在前面几步的位置,偶尔恋恋不舍地回望身后的矮山。肖恩牵过狗绳,恭谨地告诉我特效药的研制已经有了初步成果。
只要不涉及危险,肖恩从不为我做决定,他的身份与性格天然要求他成为一个服从者,擅长听从命令和完成任务。于是我当下立断,要带上特效药亲自去一趟蝶屋。
或许是回归日常的生活太过于平静,当汽车缓慢停止在山下,去往鬼杀队基地还需步行一段路,不见天日的紫藤花几乎垂落到我鬓角的位置,每一个动作都能为土壤带来新鲜的花瓣。
蝶屋中有些热闹,少年和少女们的声音不绝于耳。我走进院内时险些被一个蓝黑色短发打着赤膊的少年撞到,不过他的动作反应能力比我更强,在我下意识护住特效药而侧身,肖恩下意识护在我身侧将他隔开时,他已经猛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