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净法师”四个字刚落地,风都停了。
扫地僧早走远,只有树叶簌簌落下,莫永杉脚步猛顿,整个人僵在原地,连佛珠都忘了转,空气沉得让人窒息。
他震惊地回头看岳灵儿:“你是谁,知道什么?!”
岳灵儿毕恭毕敬施礼:“在下春朝城岳氏岳灵儿,为了吾净法师的事特意前来,有些事情需要过问。”
莫永杉又不留情面地看了眼树下虚弱的宋元乐,眼眸一丝戾气划过:“把她带进去,细说!”
她们二人被带到一间议事堂,香炉紫烟萦绕在“普渡众生”的牌匾之间,堂内除他三人,再无其它。
莫永杉分明不至三十,却老态显凶,端坐在正中心的紫檀椅上,手中佛珠盘的飞快,语气克制:“还请说吧。”
岳灵儿坐在堂侧的待客椅上,问道:“吾乐法师,你想知道什么。”
莫永杉眉头不耐烦地拧紧,双目紧闭,似乎是不愿听到答案,僵硬道:“是、是死是活?”
岳灵儿没想到此人说话如此直白,心一下提了起来,咬紧嘴唇,忐忑地将目光挪开,扫到了对面座位上的宋元乐,话语却在回答莫永杉:“他死了。”
宋元乐虽是坐,更像躺,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事不关己地自怨自艾。
莫永杉不自觉捏紧了椅把,眉头挣扎一会又舒畅开来,好像心中纠结多年的死结终于尘埃落定。
岳灵儿看他愁云满面,表情时青时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情不自禁说出了口:“你果然没有辜负吾净法师的托付,将寺庙打理的很好。”
莫永杉瞬间睁开眼,瞳孔骤缩,竟是克制自己拍桌而立,语气冷厉又强硬几分:“你究竟知道什么!”
原来那天吾净法师脱下袈裟,将职权交给莫永杉之时,莫永杉是断不接受的,他说自己资质愚笨,德不配位,而莫永禅却道:“只是起步晚,他的天分,自己全看在眼中。”
而岳灵儿望着满寺香火,想起宿灵中莫永禅“托付永杉”的模样,心中一暖,竟忘了分寸,下意识就把师徒间的私密事抖了出来,话落才惊觉失言,指尖攥紧袖口。
岳灵儿心虚的吞了一口茶,登时正色,转移话题:“吾乐法师,我想问您一件问题。”
这个问题,可以证实她心中所想,得出那八个和尚献身的答案。
莫永杉不怒自威,目光时不时向宋元乐身上瞥,些许心不在焉道:“讲。”
“山野恶狼,捕食白兔,白兔不想绝命,寻求你的庇护,救与不救?”岳灵儿一本正经说道。
莫永杉脸色忽变,颇有深意的看向岳灵儿,坦言道:“不可救。”
岳灵儿明知故问,果然应了莫永禅的话。
她追着道:“不错,救了白兔,便可能害了饿狼,也有可能害了野草。”
莫永杉面不改色,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赞许:“所以?”
岳灵儿直言不讳:“那么我请问,能不能为了救一个和尚,去害另外八个和尚!?”
莫永杉听到“八个和尚”,指节猛地发白,眼前晃过当年八个僧人献身前的血色场景,瞬间拍案而起,震得香灰簌簌落。
气势太盛,本就受伤的宋元乐没坐稳,“咚”地滚落在地,顾不上撞击伤口的疼,只敢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盯着法座之上。
法座上站立的人满脸不可思议,脸色憋得乌青,瞳孔漆黑明亮,有愤怒,有悔恨,有一言难尽,唯独没有被揭穿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