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的名字是“烬”。灰烬的烬。
这并非他的本名,他的本名连同过去那个懦弱、优柔寡断的自己,一同被遗弃在某个绝望的副本里了。
烬,代表着焚烧过后残留的、冰冷而坚硬的东西,代表着一切的终结与某种……或许存在的、极其微弱的余温。
在“永恒盛宴”那个该死的副本里,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被巨额债务逼入绝境的小商人。
系统赋予他的人设是贪婪、狡猾,为了活下去可以出卖一切。
而他,也确实“完美”地扮演了这个角色。
他欺骗过濒死的队友,用虚假的情报换取过救命的物资,甚至曾在“信任投票”中,为了自保,将唯一曾分给他食物的人投成了“不信任”。
他活下来了,踩着道德的废墟,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被负罪感和自我厌恶啃噬得体无完肤。
当他最终被传送到“归途小屋”,面对守墓人给出的三个选择时,他几乎没有犹豫。
“星尘遗民。”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
他需要秩序,需要冰冷,需要绝对理性的规则来束缚住内心那头名为“愧疚”的野兽。
他渴望一个没有情感、无需抉择的环境,在那里,他或许能像一台机器般,获得片刻的、麻木的安宁。
然而,星尘遗民并非他想象中的救赎之地。
这里的绝对理性,更像是一种情感的荒漠。
居民们眼神空洞,行为高效却毫无生气,仿佛精致的提线木偶。
他们谈论着能量效率、逻辑优化、社会贡献值,却从不谈论“感受”。
烬试图融入,他努力学习他们的知识,遵守他们的规则,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合格的、正在被“社会化”的新成员。
但有些东西是无法彻底磨灭的。
当他看到两个居民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程序错误而陷入无限循环的逻辑辩论时,一股莫名的烦躁会涌上心头。
当他独自面对合成营养膏,回想起“永恒盛宴”中哪怕是一块发霉面包也曾带来的、真实的满足感时,一种尖锐的刺痛会划过他早已冰封的心湖。
更让他不安的是“枢纽”系统无处不在的监控。
那并非出于恶意,而是一种纯粹的、为了维持秩序而进行的扫描与评估。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放在玻璃罩里的昆虫,每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每一次不合逻辑的念头闪过,都可能被记录、分析,成为他“社会化适配度”上的一个污点。
他无法在这里找到安宁,反而感到一种更深沉的窒息。
这里的冰冷,正在将他内心最后一点残存的、属于“人”的部分也冻结、剥离。
转机,发生在他被分配参与一次外层维护任务时。
任务是修复一条老旧的、几乎被废弃的能量输送管道。
这种工作枯燥且毫无技术含量,通常由像他这样的“低适配度”成员完成。
在管道深处,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被隐藏的检修口,后面连接着一个早已被系统遗忘的、旧时代的物理数据库残骸。
出于一种本能的好奇,或者说,是某种对“禁忌”的隐秘渴望,他避开了随行的监控机器人,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