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任生抢了拍卖师的麦克风,委婉地表达了陈家办的拍卖绝不会卖赝品的主旨,明里暗里让那些企图送赝品当拍品的人死了那份心。
这跟指名道姓有什么区别。
二叔直接被激怒了,冲上台就要抢陈任生手里的麦克风。
之前说了,这拍卖会上面盯着,又是慈善性质的,处理赝品这种事闹出来本就不好,怎么处理后续就足够让陈任生焦头烂额,如果能糊弄过去也就算了。偏偏眼下这个蛮不讲理的二叔还在旁边吼,恨不得把自己干的这种脏事搞得人尽皆知。
陈任生一个头两个大,气得他直接把那件龙吸水砸了。
。。。。。。
谁能想到了,这件货是真的。
陈任生他爹为了给二叔赔罪,把陈任生名下两套房子划给了二叔,把人赶出家门,停了卡,算是惩戒。
本来陈任生准备这两天就睡车里算了,恰好他找应利利有事,顺带过来借住一下。
“所以你就让你爹这样罚你?”应利利领先陈任生半步,倒退着走。
这话后半句是“你二叔送赝品就没事了吗?”,应利利没说,陈任生是听懂了的。
屏住呼吸避开路边的垃圾桶,陈任生才能开口:“老爷子就是做个样子,也没真罚什么,再说了,现在这样正合他意。”
平时陈任生基本住在陈宅里,房子本就是身外之物,而陈岱山肯定会通过别的方式弥补他,这种恩威并施他熟悉得很。
“这种给上面看的活动他早就懒得糊弄了,现在正好。”陈任生呼出一口浊气,负责拍品的不是他的人,出了岔子也找不到他这个总策划头上,而二叔就是个外室,可代表不了陈家,“二叔最近气焰嚣张,这下我爹也有了理由打压。”
“所以你是你爹用来开刀的那把刀。”应利利一针见血。
“。。。。。。”陈任生被她的直白整得无语凝噎,倒也习惯,“是啊,我最多算刀里面比较好用的。”
事后陈任生复盘,对于拍卖会,他爹陈岱川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置身事外,他二叔靠画廊赚大钱的事他爹肯定早就知道了,之前睁一眼闭一只眼也不是没意见,只是不愿意在明面上砸了别人的饭碗,如今能直接让官家出手解决,即摆明了态度,又清除了内忧,一石二鸟。
也可能是三鸟吧,说不准这次杀鸡儆猴是不是给他这个亲儿子看的。
应利利听他分析完,就回了句“你爹宝刀不老”,言简意赅。
给陈任生气得,他天天因为他爹不让他接班睡不好觉,哪能听这话,没注意,一只流浪猫从脚边擦过。当陈任生意识到刚刚触碰的是毛茸茸的活物,很没出息地惨叫出声,人都退到了三尺外。
还是应利利出声喊住他,毕竟再退就要碰到垃圾桶了。
于是又一声惊呼,惊弓之鸟了属于是。
按理来说,这对于城中村探险的小少爷来说,不过是一次有惊无险的化险为夷,坏就坏在受惊的不止陈任生一个。
还有那只猫。
流浪猫被吓到,身手矫健,径直跳上陈任生面前的垃圾桶,动作凌厉,后腿一蹬,只听“哐当”一声,那将落未落的垃圾桶盖直接被它踩合上,溅起一大片脏污。
刚下过雨,桶盖上残留着浑浊地水洼,混杂着食物腐烂的酸液,喷了陈任生一脸。
离得太近,陈任生下意识闭上双眼,水柱击中鼻梁,扩散至全脸,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下不用怪陈少爷矫情了,是个人都受不了。
应利利拉着人跑到一旁的炸串店,安排陈任生坐下,将桌面的餐巾纸匆忙塞进陈任生手里,立马奔去后厨讨湿纸巾。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小少爷,这下真成了霜打的茄子,胡乱用劣质的餐巾纸擦着脸,实则杯水车薪,那水渍里沾染了油污,干燥的纸根本就擦不干净。
粘腻的污液还是残留在颧骨与脸颊,浓烈的酸腐气依旧直冲鼻腔,刺得他双眼发疼,只能紧紧闭着,陈任生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应利利再不拿水来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度日如年。
直到有人抬起他的下巴,毛巾的质感触碰到了脸颊。
毛巾被热水浸透过,正细致地从陈任生的眼角擦起,残留的肥皂清香漫入鼻尖,瓦解了酸臭的浊流。
就是不知道这毛巾是何材质,明明使用者动作轻柔却还是刮得脸生疼,陈任生下意识的推搡,却触及到意料之外的坚硬。
应利利的手臂怎么会这个样子?
“别动。”未知的男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重新捏住了陈任生惶恐的下巴。
陈任生本就闭着眼,感官敏锐,倏然裹着惊惧席卷而来,咫尺距离,声息灌入耳蜗,而他被困在方寸之间,陡然就坠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