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师侦营带出来的好兵,甘小宁,马小帅,跟你一样胆大包天,居然敢越级上报,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你把我私人号码给他们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什…什么…。”高城如遭雷击,身体晃了一下。许三多父亲病危……因为自己的莽撞断送了救命药的渠道……甘小宁马小帅。。。。。
巨大的震惊和滔天的愧疚瞬间将他淹没。
“所以去吧,”高建国的声音忽然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别留遗憾。现在能帮那个许三多和他父亲的,可能只有你了。收拾残局,也是指挥官的责任。”
高城的眼睛瞬间红了,所有的倔强和顾虑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猛地点头,声音带着颤音:“…好。。好!我这就去!”
他抬脚就要往外冲,然而,就在脚步迈出禁闭室门槛的前一秒,他猛地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回来。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如山岳般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清醒。
“那你呢?爹……。”他罕见地用了这个称呼,声音干涩,“我这一走……是再次违规了吧?他们会怎么对你?是你放我走的……”
高建国看着儿子眼中那抹终于不再是莽撞,而是懂得了权衡与责任的忧虑,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其浅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挥了挥手,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申请帮你打过了,走的是最紧急的特殊情况流程。通不通过,什么时候通过,不归我管,也来不及等了。我这个位置坐了够久,脸面、规矩,看得比谁都重。但今天,老子豁出去赌一把。”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高城:“你嘛…。看你自己的运气,也看……那小子父亲的运气。”
他甚至还带着点调侃补充道:“快点滚蛋,别浪费老子这点‘以权谋私’的时间。我看了你的报告,电话停机保号,这手做得还算聪明。但非常时期,万一有人真要找你救命却找不着,怎么办?滚吧!”
“……是!”高城胸膛剧烈起伏,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作一个极其标准、充满力量的军礼,深深看了父亲一眼,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高建国站在原地,直到儿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到那张硬板床边,很是自然地坐了下来,甚至往后仰躺了下去,仿佛这只是个普通的休息处。
一直跟在他身后、全程沉默如背景板的亲信下属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脸上写满了焦急与不解,压低声音道:
“首长!您这……这太冒险了!这种敏感时期,您亲自来放走一个正在接受审查的、有重大违规嫌疑的军官!这……这要是上面追查下来,就不是停职审查那么简单了!这会被人抓住把柄,说您徇私枉法,干扰调查,公然对抗纪律!后果不堪设想!往轻了说,您这军旅生涯可能就此留下无法抹去的污点,晋升彻底无望;往重了说,恐怕……恐怕要一起上军事法庭!为了高营长这一步棋,赌上您一辈子的清誉和前途,这……这值得吗?!”
高建国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仿佛下属说的那些惊涛骇浪般的后果与他无关。
过了好几秒,就在下属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奇怪的……欣慰?
“挺好的。”
“什么……?”下属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高建国依旧闭着眼,嘴角却似乎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像是在回忆什么:
“年轻人,有冲劲,有义气,为了战友和承诺,敢不管不顾,捅破了天也敢去扛……咋咋唬唬的,犯错也犯得轰轰烈烈。”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望着禁闭室冰冷的天花板,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这不挺好的吗?”
“总比一个个都变成只懂得明哲保身、算计利害、冷了血、铁了心肠的‘合格军官’……要强得多。”
高城出了禁闭室,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是个被停职的,压根进不了师侦察营,不如说,干啥都干不了,第一次尝到了“有家不能回”的憋屈。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停职人员可进不了师侦营…我靠…”他低声骂了一句,堂堂一个营长,居然被自己的地盘拒之门外,“那我爹放我出来我能干啥啊?总不能就在这大街上干站着吧?”
外面世界疫情笼罩,检疫点林立,他一个被停职的军官,身份敏感,更不能随意行动惹出麻烦。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笼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高建国给他的那部新的、线路绝对安全的卫星电话,摁下了甘小宁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喂?甘小宁!你们真是越来越……”高城一肚子火气和憋屈正要冲着这个“越级上报”的下属发泄,却被甘小宁又急又快、带着兴奋的声音猛地堵了回去。
“连长!您可算来电话了!等你好久了!”甘小宁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史今班长和伍班副!他们俩开着车,现在已经到了河北地界了!说是要去找三多!我们刚和成才联系过,他提供了三多现在正在狂奔的目标位置,是北京的那个核心卫戍军营!听说那里可能有药!”
高城一愣,脑子飞快转动:“史今和伍六一也掺和进来了?你们……是想派人去接应他们,然后一起去那个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