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首长!我考虑过。但我认为,有些价值,无法用经济收益来衡量,有些责任,超越了地域和层级。”
“我的目的很简单:救人。尽一个军人所能,救最多的人,救最需要救的人。”
“佳木斯的百姓是人民,北京的百姓也是人民。但在天平上,生命的重量不应因所在区域不同而不同。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差,意味着同样感染,死亡风险更高。我们的药早到一小时,就可能多拉回一条命,多保住一个家庭。”
“您问我担不担得起责任?我高城,穿上这身军装那天起,责任就是保卫国家和人民的安全。疫情就是战场,病毒就是敌人。在敌人面前,难道还要先划分一下哪里是中心战区,哪里是边缘地带,再决定开不开枪吗?难道因为某些人‘更重要’,就眼睁睁看着另一些原本可以救活的人,因为缺药而死去吗?”
“我相信,如果今天是北京某个偏远郊区爆发同样疫情而缺药,佳木斯有富余,我也会做出同样的申请!这不是居心,这是一个军人最基本的职责和良知!”
“如果因此需要承担任何后果,我高城,一人负责!”
高城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他没有回避任何问题,而是将最核心的军人使命和生命至上的理念摆了出来,坦然面对一切可能的质疑和风暴。
陈振邦副参谋长紧紧盯着高城,脸上的怒容渐渐收敛,转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深沉。他久久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缓缓转过身,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下,手指在那份报告上重重一点。
“出去。”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高城愣了一下,旋即立正敬礼:“是!”
在他转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陈副参谋长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药,既然已经走了特殊通道,就给我用到刀刃上。佳木斯那边,要是控制不住……高城,你就不仅仅是写检查那么简单了,这些你,应该都清楚”
“而且,你不是小孩子了,高城。。。。何来的一人承担?你没有这个权利”
门被缓缓地关上,高城沉默地看向空旷的走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高城离开后,办公室内沉重的寂静并未消散。陈振邦副参谋长坐在椅子上,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那扇刚刚关上的门,手指在桌面那份报告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
“老高。”陈振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透着一种非同寻常的严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传来一个同样沉稳,却带着些许岁月磨砺感的嗓音——正是高城的父亲,高建国军长。
“老陈?这个点打来,不像你的风格。有急事?”
“急事?别装啊。。。。”陈振邦冷哼一声,“刚刚我这里上演了一出好戏,我想,你应该听完全程了。”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否认,这便是默认了。
陈振邦早就按了免提和录音传输键,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让高建国知道,甚至需要他亲耳听听他儿子是怎么“发疯”的。
“你的好儿子,高城,真是胆大包天!”
陈振邦的语气加重,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未经最高层级批准,擅自研判,越权调用首都战略储备的特效药,送往千里之外的佳木斯!他以为他是谁?救世主吗?这个行为,莽撞!愚蠢!稍有不慎,就可能把他自己,甚至把你们高家全家都拉下水!政治影响极其恶劣!”
他顿了顿,给高建国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施压,语气冰冷地陈述利害。
“事儿,你现在已经清楚了。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老高,这不是开玩笑。他留下的那三分之二的药,确实能解北京的燃眉之急,暂时应急。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他的擅自行动,导致北京这边有任何一位重要人物、任何一位本该救活的同志,因为缺了这‘一半’的药而出现生命损失……这个责任,不是你高建国能帮他担得起的!谁也担不起!”
陈振邦预想着高建国会愤怒,会斥责儿子的无法无天,会赶紧想办法补救或者至少表态严加管教。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得让陈振邦感到一丝意外。
“陈长官也是多虑了。”高建国的声音透过听筒,沉稳依旧,听不出丝毫慌乱。
“高城,他是我的儿子。但他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从来就不需要,也轮不到我这个当老子的来替他担责。”
这话语里透出的不是推诿,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信任和……陈振邦甚至荒谬地听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豪感?
这高建国,难道也跟他儿子一样疯了不成?
“他肯定考虑不到你所说的那么高深的层次,”高建国继续说着,语气平淡得像在分析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