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来,穿好鞋去开灯。
“啪”地一下,室内通明,另外三张床都空着,杨硕和徒弟应该是出警了。
她拧开门,走廊上的灯映射进来,走出门口,往远了看,办公室的灯亮着,在一片乌黑寂静中尤为安宁。
余未睡眼朦胧,来到办公室门口。
宋冬逸坐在座位上,明明听到她的脚步声,却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走进去,自然地到他座位旁,问:“你不睡吗?”刚睡醒,声音朦胧柔软,听上去有几分撒娇意味。
他桌子上摆着牛皮纸封的卷宗,散开铺着,身上披了一件早上发的秋季警服外套,纯黑色,衬得肤色更冷。
“我不困。”他说话温和沉静,读不出情绪,右手间玩弄着一支笔,不时转动,指骨清晰分明,虎口的黑痣隐动,没来由地吸引人视线。
“哦。”余未被他三个字堵住话题,不知说什么,却不想走,静止站着。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偶尔转笔的细微声响。
如果是和不熟的人待在一起,余未会感觉尴尬,下意识想找几个话题说说,寒暄几下。但对方如果是宋冬逸的话,她便只觉得安宁。
她站立着,垂头看他。
她比他矮将近二十公分,平时和他说话都是仰着头,极少有能俯视他的时候。这会儿,她细细地看他,看得十分入神。
宋冬逸的眉毛很黑,眉骨像小山峦一样微微凸起,很立体的长相。那截黑眉,中间生生断开一个缺口,很是惹人注意。
余未悄悄俯身,看清那是一道疤,瘢痕已经长平,肉色的边缘有丁点发白。
他俩分手的时候,还没有这道疤。
当她意识到自己伸出手去想抚摸时,宋冬逸轻轻一偏头,躲开了。
她怔住,才察觉到自己的动作。
他目光偏移,落在她停在半空的手上,不冷不热问:“你干嘛?”
“哦,不好意思。”她讪讪道,收回手。
“……你有什么事么?”他问。
余未凝着他说话时翕合不断的嘴唇,答:“没什么呀。”
“你挡着我的光了。”他垂睫,纤密的睫毛温柔地落下一片阴翳。
余未原本还觉得他不刻薄几句,她有些不习惯,现下又觉得,他偶尔温和的模样,倒也很不错。
“嗯,好吧。”她一动不动,光顾着看他,没注意听,随便应着。
“我说你挡着我了。”他又重复了一次。
“啊,”余未这才晃过神来,轻巧地挪了挪,站在他侧后方,“不好意思。”
她的影子覆在他身上,没有像刚才一样盖住他的卷宗,这下不挡光了吧。
他没说什么,左手托腮,巧妙地遮住了她唯一能看到他皮肤的位置。
余未默默地绕一圈,站在自己工位上,在他正前方,继续瞧着他,唇畔浅浅挽起,似乎心情不错。
宋冬逸眉间微蹙,说:“你这样会影响我。”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直接,但态度比平时柔和太多,以致余未并不觉得他在生气或者不悦。
她半天真地问:“为什么会?我又不说话。”
“……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他直言不讳。
“你又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她是真的挺好奇的,对于宋冬逸这种敏锐的直觉。
他仿佛哽了哽,不说话。
余未站得有点累,坐下来,趴在自己桌子上,身后的人不知几时停止了转笔,办公室里只听得见外面的蛐蛐声。
“你今天不开心吗?”她脸半埋在手臂里,看着窗外,声音含混不清。
宋冬逸没回答。
“宋冬逸?”余未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