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一下。像一根细小的针,刺中了幸村精市心头最柔软的角落,再一次推翻了他先前的理性分析。心底那点为她而起的薄怒,顷刻间烟消云散,化作一种更为深沉的东西。
即便是万年不化的冰川,也会为特定的人绽开缝隙。
他忽然觉得,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男人,蠢钝得有些可怜了。
“宫野先生,”她开口的瞬间,周遭气温骤降,冻结了对方未尽的污言秽语。
“介绍人说您‘热情开朗’。”
她刻意停顿了两秒。沉默本身成了一种压力。
“现在看来,您的热情主要体现在对他人隐私的过度关心上。而开朗。。。。。。”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对方铁青的脸,“大约是指您不介意在公共场合,展示您贫瘠的逻辑和过剩的表演欲。”
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介绍人还说您‘见识广博’。鉴于您今天的言行,我不得不怀疑,介绍人是不是在说反话?”
她伸出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面前的水杯。
“因为您的见识,就像您面前的这杯水,看似满溢,实则浅薄得一眼就能见底。”
“最后,关于您对家兄的恶意揣测。”她声音里的温度骤降,“您质疑我们在‘耍傻子’。这个逻辑让我很困惑。如果真要耍傻子,我们为什么会选择一种连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方式?”
她微微偏头,做出了结论:
“所以,并非我在浪费您的时间。而是您,连同那位不负责任的介绍人,共同策划了这场浪费我二十八分钟生命的、失败的社交。”
“就好比客户收到一份经过美化的‘产品说明书’。但实物与描述严重不符,责任在于供货方和产品本身,而不是那些收到样品后拒绝采购的客户。您说对吗?”
说完,她不再看他,抬手示意侍者:“麻烦结账。另外,这份蒙布朗,请帮我打包一份新的。”她轻声补充,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这份被糟糕的空气污染过了。”
四周一片寂静。邻桌的客人努力绷着脸,肩膀却微微耸动。
山崎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有提高声调,没有情绪波动。她是一柄由冰雪淬炼而成的利刃,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寒光凛冽,见血封喉。
旁边有客人低声赞叹:“这姑娘,嘴皮子也太利了,跟刚才那个闷葫芦简直判若两人啊。”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出鞘的锋利,并为之惊叹或咋舌。
但只有他窥见了,那利刃的寒光,不过是对至亲毫不迟疑的维护。
幸村精市唇角抿成一道了然的弧度。
他收回视线,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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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包间时,窗外的钟声刚好敲响最后一记。
“竟然会踩点到来,真是少见啊,幸村。”柳莲二起身与他寒暄。
“在楼下看了一出好戏。”幸村精市在他对面落座,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老友见面,加上又都是效率至上主义,彼此也不绕弯。柳莲二直接将一份文件袋推到他面前。
“听仁王说,君岛小姐对你提出了结婚的提议。”柳莲二睁开双眸,目光锐利,“你打听她的事,与这有关?”
幸村精市笑而不答。他修长的手指打开文件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