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梁家大小姐回府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事情孙掌柜哪能不知晓,原本只是有些猜测,再见她今日直接找上门来,又出手如此阔绰,哪还能猜不到。
他起身行礼,“大小姐。”
梁其扶住他笑道:“我还是更习惯孙掌柜叫我梁公子。”
孙掌柜汗颜,梁其当初只是穿了个男装,并未从言行举上刻意模仿男性,对于他这种做脂粉生意每天接触很多女性客人的来说,还是很容易看出来女子身份的。
只是是男是女于做生意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别人既有意隐瞒,他又何必揭穿。
“当初您问我是否认识您,我还觉得您是在戏弄我,没想到啊,您竟真是老东家的孙女。”
孙掌柜感慨:“您失忆了竟还是选择了金粉楼做生意,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只是我却没认出您来。”
“我以前不是不务正业,天天跟在周游身后跑吗,祖母说我连自己家铺子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梁其仿佛是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坦然,孙掌柜却不好接这话,只问:“年前去府上拜访,被人拦了下来,不知如今老东家的身子可有好转?”
梁其没回他这个问题,反问道:“孙掌柜可知今日我来找你所谓何事?”
孙掌柜苦笑着点了点头,梁其又问:“只怕我爹也早已找过孙掌柜了吧?他可承诺了什么?”
“不管是梁老爷,还是大小姐,孙某能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孙掌柜组织着措辞:“孙某只是梁家庞大产业里,小小的一个铺子掌柜而已,沧海一粟不值一提,无法对大的局面产生任何影响。”
这话已经很直接了,从打工人的角度来说,孙掌柜的做法可以理解,不管公司换谁当老板,打工人还是打工人,给谁打工都有工资拿,可是一旦卷进上层争斗,站错的人会失去饭碗。
“我理解孙掌柜的想法,可是孙掌柜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跟我爹以及徐姨娘的关系,外人可能不那么清楚,孙掌柜想必是知道的,我当初若是真的失踪了,如今祖母重病,受益人又会是谁?”
孙掌柜脸色一阵一阵的,知道得越多就越难置身事外,他不想听,梁其却还在说。
“上次我既没死成,会不会再有下一次?我跟金粉楼的合作弄了那么大阵仗,若是有心,稍微一查便能知晓,你猜他们会信你是真的没有认出我来吗?”
她越说孙掌柜脸色越难看,明知道这是正常游说的说辞,却又偏偏每一处都说在了点子上,若真是梁砚书害的梁棋,那从她进入金粉楼大门起,在梁砚书的角度看来他们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谈何置身事外。
话已点明不必再多说。梁其话锋一转:“若非我之前贪图玩乐,祖母早带着我学习经商事宜了,现下祖母虽病重,却也已将能号令各地坐商的信物传于我,我虽年轻,于经商一途也是有些想法的,这点孙掌柜应该有所了解,如今我虽有人可用,却不想现在让他们走到明面上,孙掌柜若愿帮我,梁其也定不会忘孙掌柜雪中送炭的情义。”
一番恩威并济,坏的好的都让她说了,心思百转间,孙掌柜也知道自己已别无它选,便也不再犹豫,恭恭敬敬行了个拜礼,“孙某见过少东家。”
这次梁其没动,完整受下了这个礼。
此行目的达成了一半,梁其心里也松快了些,她问道:“不知另外几个大掌柜脾性如何,孙掌柜跟他们关系如何?”
孙掌柜谨慎道:“有几人老东家从前做行商时就认识,后来老东家在淮州府站稳脚跟后过来投奔的,利益以外有些情谊,这几人我可帮少东家游说,有七成以上把握,老东家病重后,也有几个心思活一些的开始有了一点小动作,却也不敢太过分,归根到底,商人重利,少东家若能让他们看见您有像老东家一样继续带着他们赚钱的能力,他们自然愿意继续为您办事。”
孙掌柜这话说得算是十分中肯了,只是如今的情况却没有那么多时间能让他们看见她有没有能力。
梁其把她今日打听到的那几人身份、梁砚书可能想做什么,以及几天后需要他们这些掌柜做什么,都跟孙掌柜说了一遍。
孙掌柜沉吟片刻,“时间着实有些仓促,这件事情相当于在逼着他们明确站队,若是一个弄不好,可能会把人逼到梁老爷那边去。”
梁其摇摇头,“若是到这种程度他们都还想着明哲保身,做个哪边都不得罪的墙头草,待我真正当家做主时,这种人我也不敢用。”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烦请孙掌柜初八那日把人都请到一壶春二楼听曲,若是愿意跟着我的,便一起去梁家看一场戏,不愿的,便请他们留到梁家的戏唱完再走,此后我便默认他们为梁砚书一派,若是哪天不小心拿他们开了刀,也莫要说我不念他们跟着祖母的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