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你关于药的任何消息,包括来由、用途、效力、害处,对吗?”
她想了想,然后轻轻颔首,世子确然只留下药丸就走了。
“他是因为恋慕你美貌才救你的吗?”
卫兰惜摇头,让一口唾沫呛得直咳嗽,他若是重色之徒,倒不必学柳下惠坐怀不乱了。
“他有求于你吗?”
兰惜连连颔首。
这会她想起来那绿裤裙在哪见过了,洪慈堂的胖姑娘所穿正是这颜色形制,况且‘柔指小仙’行三……
她串了串前后事,恍然有悟。
夷幼辛见她眼眶还红着,倒不忍心再继续问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不管你们之间有何关联,我是医者,有些事必须交代清楚。
这药能救你于一时,却也因方中诸料大寒,尤其是野牛黄、生地黄和古犀角三味药引,虽有龙血竭、百年参从中调和,但用量不多,于女体之损伤仍然无法计量。
轻则经水不周,来时腹部苦痛如刺,重则绝子息,或常有腰痛致难以坐行,你可想好了?”
卫兰惜已和世子达成盟约,药是吃定了,以是细细琢磨起这药的凶狠之处,她过去痛经次数奇少,对此并无概念,倒是有个好友在喝药调理,说是效果不错。
她指尖微动,夷幼辛看出来她想在她手心写字,立时摊掌。
“止疼药有用否?”
这回换夷幼辛摇头,“效果甚微,不过也是能缓解一二的,你若需要,我可以为你特调一份。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稀虫贵草,想来这药世子都肯给你用,那些更不必多说了。”
兰惜垂眼,“洪慈有女杏眸圆脸,笑时露虎牙……”
“是我小妹,我家学行医,几年积蓄、几条人命都搭在康市了,我若没上王府来,恐也葬身在那。”
夷幼辛始终语调平淡,昏灯下看她竟险生出观音之相,兰惜不禁大为心惊,潦草收尾,“水落石出日,定为你家讨回公道。”
回应兰惜的是一声轻笑,夷幼辛接了碧衣奴手中的瓷盏,往她唇边递,她眼底无温,太不像凡尘众人。
“你瞧着年岁尚小,却如此心思敞亮、公明忘私,但替别人讨公道,不值当的。况且,女子想在公堂讲道理,难上加难。”
原来并不是谁都需要一个真相。
那她一颗汲汲营营之心,在这个时代难道错了吗?
温水润过喉舌,她到底放下对错之分,同夷幼辛对视时笑开,笔画坚定得很,“今遭天不收我,那我之所向便是康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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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榻宽敞,兰惜伏在马蹄足的炕几上,她情绪不高,因换过药身上还算清凉,水漏嘀嗒,配上雨声闹得她思绪混乱。
世子再进房已是一个时辰后。
他又用过药,所视皆清明,瞧她间色裙铺陈榻上,人在其中反而显得很小,他摩挲臂上斗篷帽檐的一圈狸毛,几息之间步近,大掌掀了帽兜盖住她脑袋。
却在将收手时,被她牵住小指。
世子于是凑近蹲下,“该走了。”
兰惜双眸晶亮,很执着地在他掌心写下几字。
“你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