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杀了他的。
骑士想。
早在玩家第一次出现在骑士梦里时,骑士就想杀了他,这杀意在玩家告白时更是达到顶峰。
再没有谁让骑士有这种感受。如果对蝙蝠侠是恨意,那他对玩家就是恶心。
一只秃鹫,可能生活环境有点特殊,但仍然是秃鹫,追逐腐烂的景观,以此为食,并毫不知耻地言之为爱。
骑士抚摸着玩家的头发,玩家被他的力度惊扰,抬起头望着他,眼睛湿漉漉地含着水光,卷发微翘,搭在脸旁,目光小心翼翼像只离群的幼犬。
他嘴里还含着勺子,舌头卷过苹果泥吞咽而下,牙齿磕在银白金属上发出清脆声响,勺子从口腔内抽出,带着透明的津液。骑士心想,此刻他可以抓着勺柄狠狠捅进玩家喉咙里,鲜血会从玩家颈后迸出,他不会死于大出血,而是死于窒息。大量涌出的鲜血将会堵塞他的气管,一点点夺去肺里的空气。他会挣扎攀着骑士的手臂,目光惊恐或疑惑,不明白骑士为何突然发难。但最终他挣扎的力道减弱,手臂无力垂落,所有生机从那双眼睛中消失。
他还可以拿出枪,一枪崩了玩家。这样最迅速最省事,玩家不会有挣扎的时间,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会死去。骑士早就该杀了他,而不是放任他一直活到现在。
放在玩家头发上的手收紧了,玩家放下勺子,抬起手搭在骑士的手套上,修长洁白的手指在深灰色的手套上对比明显,力量悬殊。玩家的手指试图插进骑士手套和他的头发之间,但又不敢过于用力,只能小心试探。
骑士松开了他头发。
玩家抬眼看了看他,捂着头发的手落下来,拿起勺子继续舀苹果泥,送进嘴里。一开始他吃得很快,几乎不怎么嚼就直接吞下,后来他的速度变慢了,一口能吃好久。他会舀起满满一勺苹果泥,送到嘴边,但不直接吃完,而是抿一小口,吞下,再抿一小口,吞下。大半分钟过去,一勺苹果泥还剩下一大半,按他这个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吃完。
他一边吃一边流着泪,好像吃下的不是苹果泥,而是某种剧毒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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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最擅长忍耐。
他忍受玩家对他的侵犯,忍着恶心送出安慰和关怀,忍耐着倾听他的生活琐事,一点一点引导着他将游戏推进。
凭着玩家的只言片语,骑士很容易拼凑出游戏的大概剧情。
推导出最后的结局也是理所当然。
整个游戏过程,都像一具腐烂的尸体被撕扯撕烂,浓烈的腐臭一刻不停地将他的感官泡发,搅碎。多么美好的结局啊,反派注定被主角打倒,阿卡姆骑士一定会败于蝙蝠侠脚下,痛苦忏悔,迷途知返,对不对?骑士恨不得将自己的牙咬碎,将血肉全部吞下,活生生撕扯蝙蝠侠每一寸皮肉,他恨不得这样做,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被这种恨意钻心蚀骨,不得安生。然而就连这样的恨意,也被拉到太阳底下暴晒,被秃鹫啄食,被窥探到毫无底线的地步。凭什么这样的垃圾都能插手他的人生,凭什么索取他的情感和宽恕,凭什么,评判他是入侵者?
所以。
“你凭什么恨我?”
骑士死死掐着玩家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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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被掐得很痛,他被骑士突然的发问弄懵了。
这一茬不是过去了么?
他还对骑士说了谢谢。
为什么现在又问起来?
玩家的眉毛皱起来,眼睛里的泪水被疼痛一激,便滚滚流下。
“我为什么不能恨你?你帮我洗澡,给我吹头发,还给了我这么珍贵的食物,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呜……汤面,苹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恨你!”
玩家呜呜地哭起来。
伤心欲绝。
痛彻心扉。
肝肠寸断。
无论是谁都无法不被他语气中的绝望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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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不知不觉松开了他下巴。
“……就这把你感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