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被触碰过的手臂皮肤上的麻痒感逐渐消退,留下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空洞。
许应蜷在沙发角落,沈星砚重新专注于他的平板,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平静而专注,仿佛刚才那番带着冰冷警告的宣告只是随口一提的闲话。
客厅里只剩下平板屏幕微弱的光线和两人轻不可闻的呼吸声,许应试图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杂志上,但那些文字和图片却无法在他脑海中留下任何痕迹。
沈星砚的话语,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
“记住这种感觉。”“后果不会像这次这么轻松。”
你的身体,你的安全,也一并被纳入了管辖范围。
这些话反复在他脑海里回响,没有疾言厉色,没有威胁恐吓,这是一种全方位的、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将他从内到外都打上了属于沈星砚的烙印。
许应再次思考起现在的感受。
他之前渴望的不就是这个吗?渴望被关注,渴望被牢牢抓住,渴望有一个人能看穿他所有的不堪却依旧不放手。
他甚至享受那种被沈星砚看透、被掌控、被划定边界的感觉,那让他感到安全,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可现在,现在的这种掌控以如此绝对、如此理性、如此不容置疑的方式降临,将他所有的试探和小心思都轻易瓦解,将他好像变成一个只需要服从和存在的“所有物”时,一种巨大的迷茫和失落感却悄然蔓延开来。
沈星砚收回了往日里的温柔,增强了对他的控制,轻易看穿和识别了他的一切举动,许应开始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因为自己的行为生气,所以在惩罚自己。
还是……这才是真正的沈星砚?
对方之前的一切其实都是在为契约服务,加上觉得自己也比较有趣,所以对自己表现的温柔纵容,甚至愿意给予自己隐秘心思的满足。
而当自己试图违背契约时,他便收回了那些对自己多余的好处,回到契约开始,从而让自己认清自己的地位?也让自己认清楚什么是有限的活动范围,什么可以被纵容?什么不可以?
他服从的,究竟是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带着危险吸引力的掌控感,还是沈星砚这个人本身?
他对沈星砚,到底是喜欢,还是只是一种自己病态般的依赖和屈服?
如果沈星砚不再用那种带着戏谑和纵容的方式管束他,而是像现在这样,用一种近乎程序化的、绝对理性的方式“拥有”他,他还会感觉到愉悦吗?
许应发现,他回答不上来。
他之前所有的“喜欢”,似乎都建立在那种拉扯、试探、以及沈星砚偶尔流露出的、仿佛为他而波动的情绪上。
哪怕那波动是怒气,是无奈,甚至是冰冷的算计,也至少证明他能影响到对方。
可现在,沈星砚似乎连情绪都吝于给他了,他只是冷静地、高效地处理了问题,重新规划了边界,然后将他放回原位,像对待一个出了bug被修复的程序。
这种彻底的、游刃有余的冷静,让许应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所有的挣扎和心思都显得可笑而毫无意义。
他再也感受不到之前那种在危险边缘试探、偶尔能撩动对方神经的刺激和快感了。
就在这时,沈星砚似乎处理完了事情,放下了平板,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许应身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来不及掩饰的迷茫和空洞。
沈星砚的眼神微微一动,像是精密的传感器捕捉到了异常数据流,他看了许应几秒,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和往日一样温柔:“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询问听起来像是关心,但那双眼睛里却看不出担忧的情绪,只有冷静的观察和分析。
许应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摇头:“没有,很好吃,没有不舒服。”
他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的困惑,他发现自己害怕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答案。
沈星砚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追问,只是极轻地挑了一下眉梢,仿佛已经从他细微的表情和僵硬的肢体语言里读出了什么。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碰触,而是用指尖极其轻地点了点许应手里的杂志:“这一页,你看了十分钟了。”
许应的心脏猛地一跳,慌忙低头,才发现杂志根本拿反了。
一股热意瞬间涌上脸颊,是羞愧,也是被看穿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