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嗯,刚过五分钟。”许应老实回答,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你睡得沉,就没立刻叫……”
沈星砚坐直身体,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疲惫感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没计较那多出来的五分钟,只是看向许应手里的笔记:“看到哪里了?有什么问题?”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许应却敏锐地捕捉到,那里面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绝对疏离,多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缓和。
许应赶紧把笔记递过去,指出几个标记的地方。
沈星砚接过,开始讲解,阳光落在两人之间,气氛不再是最初那种单方面的、冰冷的灌输,也不再是前几天尴尬的隔阂,而是流淌着一种细微的、正在悄然改变的暖流。
其实现在,考试已经过去了,他们的恋爱关系已经稳定,不会让契约因此产生波动,他说出来的努力学习,也是因为见到了江寒之后自以为自己走进了对方内心,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离对方近一点。
可在一切被摊开后,沈星砚不再需要引导自己喜欢上他,自然也就不用帮助自己去学习,浪费他的时间,可他依旧还是这么做了。
沈星砚在继续的是一件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消耗自己的事。
“班长。”在沈星砚讲完题目之后,许应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睛里写满了真诚,“我觉得,我确实喜欢的是你,不是你拯救者的身份,不是一个恰好在我需要时出现,管着我、对我好、给我所谓‘光’的……一个符号。”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苍白。”许应本能地捏紧了自己的手指,没有退缩,依旧坦诚地望着对方,“所以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证明给你看。”
“当然,如果你感觉到我的行为让你感觉到不适,或者你确定自己不喜欢我,不想和我产生联系,你可以随时同我说。”许应强迫着自己不去低头,“只要你明确的告诉我,我不会再打扰你。”
“我会当好一个你希望的,合格的契约对象,不会再跨越任何界限……我说出这些,不是想向你索取关系。”
许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的心,你可以选择要,也可以选择不要,你不用有拒绝我的负担,因为喜欢你的过程,我很快乐。”
许应的话语清晰地落在安静的客厅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坦诚和小心翼翼维护的尊严,他紧紧盯着沈星砚,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沈星砚听着,脸上一贯的或是冷淡或是浅笑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惊讶于许应的清晰和直白,震动于那份“喜欢你的过程,我很快乐”的纯粹,更深处,则是他自己都未能理清的、更加汹涌的挣扎。
许应没有索取关系,只是捧出了一颗真诚的、等待他审视的心,这反而让他之前那些基于“驯服”和“怀疑”的考量,显得有些……不堪和畏缩。
他沉默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阳光里的尘埃在无声飞舞。
许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目光依旧没有退缩,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或者说,他给出了自己所能给出的全部诚意。
就在许应以为又会等到一句冰冷的“无法回答”或者更理性的剖析时,沈星砚终于有了动作。
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不是朝向许应,而是拿起了桌上那本被许应捏得有些皱的物理笔记。
他的指尖在许应刚刚指出的难题处点了点,声音依旧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却似乎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
“这道题的变形,期中考试考到的概率很大。”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回许应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深沉的专注,“周末之前,把这类题型的所有变式练熟。”
许应愣住了,心脏猛地一跳。
没有接受,但也没有拒绝。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要”。
沈星砚用一种最符合他风格的方式——继续管理他学习的方式——给出了一个悬而未决、却暗含应许可能的回应,他没有推开这份心意,他甚至……默认了许应可以继续“喜欢”的过程。
这意味着,他愿意去看,去验证,他给了许应证明的时间,也给了自己厘清内心的余地。
“……好。”许应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带着难以置信的明亮,“我一定练熟。”
沈星砚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笔,仿佛刚才那段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淡淡道:“继续,下一个问题。”
阳光依旧温暖地笼罩着两人。
许应知道,他获得了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一个用时间和行动,去真正靠近那颗矛盾而谨慎的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