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有力的手臂瞬间扶在她的腰侧,稳住了她的身形。
很软,两人同时定格。一个忘了松手,一个忘了起身。
最终还是徐野率先猛地收回手,仿佛被她腰侧的触感灼伤。
“小心。”
明微终于面红耳赤地爬进里侧躺好,一把拉过薄被紧紧裹住自己,在二人之间建立起脆弱的界限。
待她呼吸变得绵长均匀,徐野才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
他在榻上静躺片刻,终是起身,步履略显急促地绕过了屏风。紧接着,净房里传来了隐约的、持续的水声。
天还未大亮,徐野便醒了。多年朝会养成的习惯,比更漏还准。
他发现自己竟睡在床榻内侧,明微蜷在靠近床沿处,两人中间空得能过一辆马车。她那件不甚体面的寝衣经一夜翻腾,此刻更显局促,锦被滑落肩头,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
他刚伸手想替她掖好被角,明微猛地惊醒——眼神如淬冰的刀锋,刹那间已锁定眼前的人。
这杀意只存在一瞬。
下一刻,她眼底冰雪消融,化作初醒的朦胧,软声道:“公爷醒得真早。”
说完便把自己严严实实捂在被子里,只盼着这位爷能有点眼力见,赶紧先去梳洗。偏偏徐野因睡在里侧,要下榻必须得从她这边过。一个裹成蚕蛹不肯动弹,一个被困在内侧无法起身,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咳。”徐野清了清嗓子,“还要再睡会儿么?”
她要去铺子,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必跟自己一同起身。
明微却领会成了别的意思——宋嬷嬷昨日千叮万嘱,为人新妇,断没有让夫君独自起身的道理。她心里叹气,这国公府少夫人当真不好当,连忙洗漱穿戴起来。
徐野自然也下了床,从净房出来后,见明微手里捧着他的外袍,正低眉顺眼地候在一旁,一副温良恭俭、准备随时上前伺候的模样。
他曾在边疆多年,起居从简,并无让人贴身服侍的习惯。本想开口说“不必”,但又怕拂了她的好意。心下微叹,配合地张开了双臂。
明微立刻上前。
动作是行云流水般的精准。为他披上外袍、理顺衣襟,手指灵巧地翻飞出一个个利落牢固的结,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有劳。”徐野目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停留一瞬。
今日没有大朝,他便转身去了与卧房相连的东次间。
临窗炕桌上放着几封不紧要的拜帖和文书,一旁的小桌上,云绣正悄无声息地布着早膳。
徐野先在窗边的扶手椅上坐下,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封。他遥领京兆府尹一职,少尹会把一些日常公务送过来,他也只有在早间这段间隙,才有时间批阅。
是太平司的知会文书,说他们昨日在眠月坊发现兵部驾部司郎中李镜私通东瀛细作,这几日便会“清理”,提前知会京兆府与刑部,免得他们发现命案时惊慌失措。
文书措辞简洁,带着太平司一贯的冷硬与不容置喙。
徐野的指尖在“清理”二字上微微停顿。
明微端着茶盏走近,将新沏的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目光状似无意间扫过他手中的文书,随即迅速垂下眼睫。
这是她昨日亲手拟定,并派人送给京兆府的那一份。
文书只起到告知的作用,没有特别的意义,徐野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二人对坐着吃饭,明微搜肠刮肚地想找个话题,最后干巴巴地问:“昨夜歇得可好?”
徐野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昨夜歇得并不好,她睡觉时很不老实,几次滚进他怀里,手脚并用地缠上来,他不得不把她推到一边去。她奇异的睡姿,与白日里无懈可击的仪态判若两人。
况且昨夜。。。。。。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失控。他又不是重欲之人。
"尚可。"他垂眸夹菜,“今晚早些安置,晚间我不过去了。”
他如今实在是分身乏术,昨夜若非娘亲自发话,说新婚燕尔若不留宿清辉院,新妇在府中难以立足,他不会踏进清辉院。
明微不再多问,顺从地低下头。执起汤匙的瞬间,右手食指与中指无意识地相互轻轻一擦——这是她当天有“清理”任务时,稳定心神、确认指节灵活度的惯常动作。
没人留意到这几乎无法捕捉的动作,她舀起一勺粥,优雅地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