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蔺无咎醒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再次睁眼已身处飞仙关城郊的一片密林。他甚至还来不及践行昏迷前杀人的念头,倒是先被眼前无耻的仙门中人气笑了。
“没错。”
林予微面不改色地点头应下,同时给予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心中只剩“无论如何都必须将小师弟拐回山门”的坚定信念。
“半日前在飞仙关内,你遭受妖邪袭击。”她拍了拍胸脯,掷地有声,“是师姐我将你带出来的!”
“……”
蔺无咎半眯着狭长凤眼,心想哪来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自称他师姐。
林予微在微尘山待了十一年,别的没学到,倒是将师父棠九枝那信口胡诌的本事学了透彻。
为迅速拉近二人关系,以此塑造自己英勇无畏的形象,她声情并茂:“那妖邪足足十丈高!长了七八根触角,全身都是血气,青口獠牙的,长得可吓人了!”
“……”
自额角淌下的血迹已有干涸迹象。
蔺无咎背靠树桩,并不理会眼前满口胡言的凡人,而是暗自思考起自己强行对抗天道导致心脉受损,又为何会伤到脑袋?
大魔头实在想不明白,只能收回思绪,就此作罢。
可那凡人依旧在他面前胡诌乱扯,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好吵。
蔺无咎抿了抿唇,渐冷眸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可惜林予微灵力低微,并未察觉到异样,只是觉得今夜的山风吹得她背后有些发凉。
她搓了搓双臂,继续添油加醋:“三日前,是师姐不眠不休地从清虚宗赶到飞仙关,这一路艰难险阻,但好在师姐都一一克服!若师姐再晚一步,你怕是就要被那邪祟给生吞活剥了!”
清虚宗……
蔺无咎的眼神微微一凝,若有所思地掐灭了指尖魔气。
说罢,林予微一拍胸脯,又做出一副相当牢靠的模样:“不过你不要怕,以后万事都有师姐!”
区区凡人,尚不过一境修为,就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蔺无咎心中冷笑,盯了她片刻,伸手拂过额角的血迹,语调漫不经心:“所以这也是我被邪祟袭击伤到的?”
“这……”
满腔慷慨激昂之辞在这一瞬戛然而止,空气霎时变得死寂,林间只能听见篝火的噼啪声响。
林予微的表情兀自变得有些尴尬,她挠了挠头发,支支吾吾半晌,“不是。”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终于抬手指向拴在一旁低头嚼草的胖驴。
胖驴似有所感,抬头斜视二人一眼,拉了道尖锐刺耳的鸣:
“噢阿——”
这头胖驴原是她那便宜师父三年前从山下捡回来的,因头大耳长,两眼边上有一圈白毛,再加上脾气古怪,爱撅蹄子翻脸不认人,是以林予微给它取名“白眼”。
林予微十分心虚道:“今日我带你离开飞仙关,叫白眼背你时,出了一点点差错,然后你的脑袋一不小心轻轻磕到了地上石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特别咬重“轻轻”二字,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们如今已经离开飞仙关,现在很安全了!”
蔺无咎的眼皮没由来地跳了一下。
“……”
为证实自己所言句句属实,林予微忙从身后摸出一块弟子路引,将刻有姓名那面翻给他瞧。
“乾字一百六十八号。师姐找到你时,你手中握着这块令牌,牌中灵丝与你神魂相连,绝不会有错。你叫沈肖,是我清虚微尘山新招收的弟子。”
“而我,林予微,是你的同门师姐!”
沈肖,听着有些耳熟。
大魔头思索片刻,突然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被他拧了脑袋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