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就是常规逻辑。”太宰治点点头,随即又问,“但如果时间紧迫,没有机会重新勘验呢?如果所有合理的调查手段,都已用尽呢?你是否敢基于那微不足道的、不合理的直觉,去指认凶手?”
柯南皱紧眉头,陷入沉思。
太宰治又转向鸣人:“如果你的影分身之术,某个分身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拒绝服从命令,甚至开始和你辩论人生的意义,你会怎么办?”
鸣人挠头:“啊?那肯定是术式出问题了!得赶紧解除啊!”
“为什么一定是‘问题’呢?”太宰治引导着,“为什么不能是一种进化?或许这个分身,看到了你所忽略的真相?或许服从命令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鸣人张大了嘴,CPU似乎开始过载。
“这门课的目的,不是教你们发疯,”太宰治走回讲台边缘,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一点,“而是让你们意识到,我们所依赖的逻辑,只是众多可能性中的一种。我们所依赖的‘正确’,可能只是多数人的偏见。当这种可能性,这种偏见失效时,你是否具备切换到另一种模式的能力?”
“真正的智慧,也许不在于坚守一种真理,而在于……有能力在不同的真理之间穿梭。”
他举例道:“比如,如果音乐室的钢琴,总是在午夜,响起同一段肖邦的夜曲。常规处理,是安装监控、捉鬼。而异常逻辑则会想——这段曲子,是不是某种密码?或者,它其实是在为某个特定的听众演奏?甚至有可能想到——这是不是某个被困在时间里的人,最后的求救信号?然后,再去推导背后的真相……”
“再比如,”他循循善诱,“如果你发现,学校食堂里,那台挺受欢迎的自动贩卖机,总是在周三下午三点准时售罄,分秒不差。常规逻辑会告诉你:那是因为周三下午体育课多,大家渴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学生们表示认同的脸:
“但异常逻辑会引导你思考:为什么一定是‘需求’导致的呢?为什么不能是机器本身,在每周三的这个时间点,恰好进入一个短暂的,‘认为自己已售空’的故障状态?或者,有没有可能,是某个孤独但拥有精准作息的人,出于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私人仪式感,每周此时必来购买,定向采购,同时对机器说‘你好’?”
“甚至,”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会不会是机器在默默执行一项我们不知道的——‘周三下午三点清空库存’的隐藏指令?而它的设计者,或许只是个对‘三’这个数字有执念的怪才?”
太宰治摊开手:“看,当我们跳出‘需求决定供应’这个最直接的因果链,世界是不是瞬间就多了许多奇怪但有趣的可能性?调查方向也会从此不同:你可能会去检查机器的日志程序,而不是只会盯着排队的学生。怀疑对象从人变成了机器,整个世界就开阔了。”
灰原哀淡淡开口:“这听起来,像是在鼓励非理性思考。”
太宰治看向她,微笑道:“不,是在训练思维的弹性。是在训练你学会怀疑——怀疑‘正确’,怀疑‘常识’,怀疑你自己。理性很重要,但当理性走到尽头时,你是选择撞墙,还是尝试找一扇看不见的门?很多时候,那扇门,就藏在看似荒谬的假设背后。”
“可以说,非理性是理性的备用轮胎,平时用不上,但爆胎时,也行能救你的命。”
接着,他让学生进行小组练习:随机抽取两张墙上的图片,强行建立它们之间的“合理”联系,并说服其他组员。
于是,教室里出现了各种诡异的推论:
一组学生试图论证“腐烂的苹果核与地铁拥挤之间存在必然联系”。
另一组在讨论“蒙娜丽莎的微笑其实是某个数学公式的具体表现”。
鸣人那一组,则成功地将“破碎的镜子”和“影分身之术”联系起来,理由是:“分身就像镜中破碎的自我,你以为你在控制它,其实是它在看着你。”
课堂气氛变得活跃而诡异。
太宰治穿梭其间,用轻飘飘的话语点燃更疯狂的想法:
“为什么不能是这样呢?”
“证据?有时候,最大的证据就是‘没有证据能反驳’。”
“所谓逻辑自洽,那只是你当前逻辑体系的自洽罢了。换一套体系,它可能漏洞百出。”
课程结束时,太宰治布置了作业:“本周的实践作业是——观察校园内,任何一个你认为理所当然的现象或规则,然后为它构思至少三种截然不同的、看似荒谬的解释或运作方式。写成报告,越有创意越好。记住,目的是打破思维定式,不是写科幻小说。”
学生们带着恍惚、困惑离开了教室,同时感觉到了一丝……被强行撬开脑壳的兴奋感。
柯南眉头紧锁,觉得这门课,在动摇他推理的根基。
灰原哀则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某些科研中的困境。
鸣人兴奋地表示,要重新思考“影分身的人格权利问题”。
春野樱则担忧地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需要加固。
太宰治则依旧懒洋洋地坐在窗台上,看着学生们离开的背影,嘴角噙着笑意,若有若无。
“在暴风雨来临前,教会他们如何制作简陋的雨伞……也不知道,是仁慈还是残忍。”他低声自语道,“不过,总比……让他们毫无准备地被淋透,要好一点吧?”
他的课程,像一颗被小心埋下的种子,在平静的土壤下悄然抽芽。
何时会破土而出,无人知晓。
但它已在他们心里,唤醒了对"正常"的警觉。
至少,他让一些人,提前听到了那滴答作响的细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