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鱼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馆中自己跟大师兄的房间里,不由得有些迷茫。
他年纪尚小,明镜担心出现他身边没人容易出现意外,就安排他跟吕不知住一块儿了。
明镜昨夜将他从文平卉的病房带出来的时候,他睡得跟头小猪仔似的毫无所觉。
公良鱼见大师兄还沉浸在香甜的梦中,呼哨声此起彼伏,也不管他,直接跨过大师兄下了床。
他汲着鞋子迷迷瞪瞪推开门,揉了揉眼睛,四下寻找起自己的师父。
明镜正在院中熬药,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轻摇着给药炉扇风。
晨光洒在她半边脸庞上,衬得她的脸颊愈发透明起来。
她周身被渡上了一层莹润的光芒,晨风骤起吹乱她披散的白发,她的衣袂如梨花片片叠起随风飞舞,发带飘动直引云霄。
整个人轻如云絮一般,仿佛风再大点她就要乘风而去了。
公良鱼恍惚中以为他那美得不似凡尘中人的师父,下一刻就要飞升而去了……这个念头一起,他瞪圆眼睛噔噔噔朝师父扑过去,大叫了一声:“师父!”
“我们小鱼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做噩梦了?”明镜接住这个小炮弹,柔声问道。
公良鱼趴在明镜膝盖上摇摇头,惊惶道:“我以为您要离开我们了……”
“师父哪里也不去……”明镜从储物宝器里摸出一把梳子给他梳头,在他头顶上扎了两个圆润的小丸子后,满意地将梳子收了起来。
她就说嘛,梳头这件事也难不倒她。
她不擅长梳复杂的发髻,自己的头发仅是随便用发带扎着,瞧着倒也称得上简洁大方。
明镜:“为师还想见到你们出师那天呢……到时候你们应该不需要师父了。”这也是明镜期盼的,希望自己能坚持到他们都自立门户的时候。
“怎么可能!”公良鱼抬高调子,信誓旦旦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师父,离开无名医馆!”
明镜轻笑一声,屈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啃老不成?”
公良鱼被师父弹了一个脑瓜崩后,愣愣抬起手捂住额头,不疼……但是他还是皱起了脸,望着师父道:“师父不老啊……”哪怕是白头发,也漂漂亮亮的。
明镜摇摇头,怅然道:“不,师父很老了……至少心老了……不过,只要师父还在一天,无名医馆就一天是你们的后盾。”
“只要师父还在就好……”公良鱼歪了歪脑袋,好奇道:“师父,咱们这里为什么叫做无名医馆呢?为什么不叫明镜医馆?”
“无名无名,不想出名!当然是因为师父不想引人注意啊!”大徒弟吕不知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往明镜这边走过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猜的对吧?师父。”
他自以为猜中师父的心思,神情颇有些洋洋得意。想想他师父以前是什么身份!肯定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才起了这么个破名字!这医馆开了一个多月,愣是没几个病人找上门。
吕不知是明镜的收的第一个徒弟。
一百多年前,北坎区桃李镇有秽兽流窜,这是一个距离禁区只有一小段距离的偏僻小镇,甚至连执法堂都未曾设置。出事之后,镇长只能请求军区支援。
陆灵镜领军处理镇上秽祸时,遇到一只类似獒犬,足足有成人高,身体上长满眼睛的秽兽正在扑咬一个孩子。
这只是一只低阶秽兽,陆灵镜一剑过去,那只秽兽被拦腰斩断,瞬间便倒下了。
她将这孩子从秽兽嘴掏了出来,彼时这孩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陆灵镜花费大量功夫,才把他的小命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这孩子估计是在奔逃间摔坏了脑袋,陆灵镜问他家住何方,可有亲人等等问题,他全都摇头,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来了。
陆灵镜见他一问三不知,干脆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吕不知。
因他手生六指,常有人叫他“吕六指”。
他本人对这个“别称”并不喜欢。
陆灵镜也不会这样叫他,通常都是直呼他大名“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