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智一脸莫名,宋阳徐徐道:“想当年,你还小。”他突然闭口,手上的三枚软钉已经破窗而出,只听得屋外的人连翻了几下,三枚软钉一一落空,死死得嵌进了墙里。
“爹,是我!”宋恩恩连忙出声求饶,她知道三枚软钉只是警告,下一次就要动真格了。
“恩恩,你这丫头。”宋阳总是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他摇摇头对外面道,“也罢,你便一同进来。”
宋恩恩得到许可,大摇大摆的走进祠堂,先规规矩矩地冲着牌位叩了几个头。
宋智立马出言训斥道:“你这鬼丫头,以为先卖乖,爹就会不罚你了?趴在窗外听墙根,不要命啦!”
宋恩恩立在一旁,始终无一句辩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宋智转而劝道:“爹,先讲正事要紧。这次不如先记下,以后再一起罚罢。”
此刻宋阳哪有心情计较这些,只自顾自地问道:“你们可知,这祠堂里供奉的是谁?”
宋恩恩一向嘴快:“既然是祠堂,自然是供奉着我们宋家的列祖列宗咯。”
宋阳摇摇头道:“这里供奉的是我那些天泉门死去的师兄师弟们。我记得,最小的师弟,他死的时候才十三岁。”他从怀里掏出手帕,蘸了蜡油,又小心地拿起一块牌位,轻轻地擦拭起来。
“这是秦磊师兄,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感受着牌位的厚重,宋阳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十多年前。
他像个说书人一般,娓娓道来:“我与秦师兄是同乡,又一同拜入天泉门。师父仙逝后,他顺理成章继任掌门,肩负着将门派发扬光大的重任。我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自然义不容辞,誓要为他鞍前马后,一起振兴天泉门。当时武林是以少林武当为首的六大派为尊,六大派历史悠久,不仅各有独门绝学,更与官府交好。像天泉门这种无名小派要想出人头地,谈何容易。于是我们便一边修习武功,一边等待成名的机会。”
宋恩恩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你这丫头,真是个急脾气。”宋阳没好气地笑笑,又道,“有次我下山采买,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本记载着绝世武功的龙吟决,正放在通天阁中。武林中无论谁得到龙吟决,只要练成里面的功夫,便能成为武林盟主,一统江湖。”
宋智不禁道:“这对于当时的天泉门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宋阳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快马加鞭将消息回禀了掌门师兄。师兄听了十分高兴,连声说天泉门的机会到了!我还记得那天,天泉门上下欢声笑语,似过年一般热闹,大家摩拳擦掌,共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彷佛我们离功成名就只有一步之遥。”
说到这里,宋阳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复杂。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那场景我至今都不愿回忆,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通天阁方外十里,人皮肉烂做泥,乌蝇苟苟抢食,尸山血海,腥臭熏天。那一役六大派损兵折将,精锐去了大半,而像天泉门这样的小门派,直接全灭,在武林中不复存在。”
宋恩恩默默地握住了宋阳颤抖的双手,宋阳抬头看了看女儿,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道:“现在想想,一切都是上天垂怜。当时你娘生病,我为了照顾她晚了几天出发,这才逃过一劫。”
宋智那时年岁尚小,依稀有些模糊的印象:“原来是那个时候。”
宋阳双目灰暗,喃喃道:“掌门师兄的尸体是在通天阁二搂、存放龙吟决的房门口找到的,胸口中了华山派的一剑,肩头还插着鲤鱼门的短刀。临死前,他的手就攥在门把手上,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彷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后来,龙吟决被当时的纯剑山庄少庄主欧阳啸天夺得。”
宋恩恩小声发问道:“那他成为武林霸主了吗?”
宋阳摇摇头:“据说欧阳庄主是个正人君子,并没有将龙吟决据为己有。他同当时上官家的少当家上官无我一起,当着六大派等武林同道的面,将龙吟决销毁了。”
听到这里,宋智自觉揽了个大麻烦,喃喃道:“我不知道,竟还有这般往事。”
宋阳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对兄妹两人道:“从那以后我便心灰意冷,带着你和你娘北上开了这家镖局。后来,又有了恩恩这个调皮蛋。上天终究待我不薄。”
旧事固然骇人听闻,如今这催命符切切实实到了自己手上,现在只怕后悔也无用。宋智沉思片刻,道:“爹,您刚才说龙吟决多年前已经被当众销毁,那黑衣女子岂不是在说谎?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宋恩恩歪着头道:“莫不是欧阳家和上官家联手演戏,一边当众将假的龙吟决销毁以此绝了武林同道的念想,一边暗中将真的藏起,自己悄悄修炼。”
宋智立刻反问道:“若真如你所说,他们掩下此事都来不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龙吟决放出来?那黑衣女子又与他们是什么关系?”
“好啦!”宋阳长叹一声道:“真真假假,不是我等可以辨别的。我担心的是,接镖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不管我们送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会引来无数武林人士的抢夺。届时江湖上风雨再起,宋阳镖局身在其中,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此言一出,三人皆默。
宋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麻烦是孩儿揽下的,这趟镖便由孩儿独自押送。。。”
话还没说完,宋恩恩红着眼眶打断道:“哥,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们是血肉至亲,祸福一体,自然与你一同承担。”
眼见兄妹情深,宋阳心怀感慰,他扶起宋智道:“咱们一家子齐心,未必就过不了这一劫。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尽管放手一搏罢!”
宋恩恩眼珠一转道:“爹,这次事关重大,恐怕还得请一个人出山才更稳妥些。”说罢,她看向宋智,宋智立刻心领神会:“此事就包在我身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