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顾澜亭面上笑意顷刻凝固。
他怫然大怒,衣袂翻卷,大步走到墙边梨花木剑架上,信手抽出长剑。
剑应声出鞘,“铮”的一声清吟,待雾月反应过来,剑尖已直指她咽喉。
剑身寒光流转,映出他阴沉的双目。
“谁给你的胆子,擅入此间?”
雾月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方才的娇羞瞬间化为惊恐,俏脸血色尽褪,吓得浑身瑟缩,语无伦次道:“是,是大太太…是太太怜惜爷身边无人体贴,特命奴婢前来…侍,侍奉……”
“大太太?”
顾澜亭低低重复,似笑非笑,眼中戾气横生,长剑狠狠向下一挥。
剑光凌厉,雾月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头惊叫一声。
“噼啪!”
床边案几上那只霁蓝釉玉壶春瓶应声而裂,瓷片混着残败的花瓣零落一地,水渍蜿蜒。
案几也劈裂成两半,轰然倒塌。
雾月吓得面无人色,不敢想方才那剑要是挥她身上,决计尸首分离。
顾澜亭胸膛起伏,提着剑,半垂着眼看床上抖若筛糠的女人,缓缓吐出几个字。
“滚出去。”
雾月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衣衫不整,连滚带爬下床逃离。
刚出了落地明罩,就听得身后传来轻飘飘一声。
“跪下。”
两个字如同定身咒,让她双膝一软,咚一声便直挺挺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吓得涕泗横流,抖个不停。
顾澜亭却不再看她,径自坐在床沿,剑随意搁在手边,沉声道:“来人。”
外间候着的长随石头应声而入,垂手侍立。
“将这院子里当值的,上至管事妈妈,下至守门小厮,统统给爷叫来。”
他垂着眼,嗓音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却无端叫人发怵。
石头心里发慌,忙不迭转身出去叫人。
不过片刻,澄心院正房内便乌泱泱跪了一地人。
烛火通明,映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
恰在此时,窗外忽的滚过一阵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倏忽间便成了暴雨。
钱妈妈一进来,瞥见地上跪着衣衫单薄脸色煞白的雾月,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腿脚发软,立刻跟着跪倒,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
顾澜亭坐在床沿,扫过底下众人,唇角噙着笑意,悠悠开口:“人都齐了?”
钱妈妈嘴唇发抖,垂头喏喏。
他目光转向跪在角落的小禾:“凝雪呢?”
小禾吓得一哆嗦,伏到地上,声音发颤:“回、回爷的话,姑娘似乎睡得沉,还未起身。”
顾澜亭视线又落回钱妈妈身上:“钱妈妈,此事你可知情?”
钱妈妈浑身一颤,以头贴地,泣声道:“老奴知罪。是大太太身边的刘妈妈亲自将人送来,老奴…老奴不敢违拗啊……”
“不敢违拗?”
顾澜亭咬牙轻笑,眸底一片冰冷,“好,好得很。”
“好一个不敢违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