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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居上剑拔弩张(第1页)

霁霞楼地处城东,如今秋宴将至,霁霞楼生意出奇的好,外头街上车水马龙,连后头的茶馆花间居也跟着水涨船高。一个瘦高的身影急匆匆穿过大街赶到花间居门口,探颈左右前后瞧了瞧,才迅速闪进茶馆,在里头张望一番,不顾小二上前搭话,便抬腿直戳戳上了二楼,一间间数着到了拐角处的雅间门口。他待要伸手推门,又思索几秒,反而后退一步,却被小二跟了上来高声问道:“客官,您是这间的客人么?”

云平岳见他出声,瞪眼哀叹一声,只好抬手叩了叩门,里头传来一声“请进”,他方小心翼翼推开门。入目一瞧,便是墙上挂着的“梅”“兰”“竹”“菊”画轴,又见官窑瓶里插了一支秋茉莉,香炉里点了茉莉合香,旁边菱花窗糊了茉莉花纹的纱纸,绕过漆木花草卷轴的屏风,便看见柏瑶柏珊二人正坐在一个镶嵌螺钿的红木茶几前品茗。后头又分别站了两个丫头伺候,云平岳打眼看过去,四个丫头里也只认识柏珊后头的兰因,他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见过二位姑娘。”

柏珊见他来了,也不瞧他,还看着茶杯向柏瑶说道:“这茉莉香片正是秋日最佳,是花香最好的时候。”

柏瑶笑着端起一只青花玲珑杯抿了一口,赞道:“果然如此,一年四季要喝应时的茶才好。”

云平岳见二人并不理会他,只好再次拱手作揖道:“云平岳见过六姑娘七姑娘。”

柏珊这才抬了抬眼皮,讥讽道:“哦,我当是谁?原来是参知政事柏老爷家的三女婿来了!”

云平岳一上来便被挖苦一句,脸上却一点异样表情都不见,丝毫不在意,低眉垂目越发恭敬,开门见山道:“七姑娘说要将那珊瑚镯还于我,故此来讨。”

柏珊一听便笑了,转头与柏瑶道:“你听听,问我要镯子呢!”又抬眉看向云平岳:“不是你说什么‘巘云平岳顶,海月照珊瑚’,让我们心比同心环吗?”

云平岳闻言脸色白了一瞬,眉心狠狠一跳,复又平静道:“姑娘莫要让我们彼此难堪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柏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嘴角轻翘,柔声笑道:“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难堪了,中秋那日,你可从不曾考虑过我。用一支镯子换了一个大家小姐,云公子不该去读书,该去做买卖才是,天生的商侩!”

云平岳脸上紧紧绷住,仍波澜不惊道:“凭七姑娘怎么说,我都认了,只是这镯子是传家之物,姑娘家中富贵,便弃了这等拙劣玩物吧!”

柏珊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可见过去她以为的浓情蜜意不过全是他的装腔作态,可怜她还以为这便是那话本子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情深,她心下暗道:此时万万不能落泪,不能在这等小人跟前跌了份儿。于是复又坐回去,笑道:“你说的是,我自然看不上这样的小玩意儿,可凭什么叫我给你呢?我先前传话叫你去退婚回家你又不答应,既如此,你给我磕个头,磕完我便还你。”

云平岳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管柏瑶和兰因兰若采薇采葛都在一旁,登时俯身跪下,朝柏珊磕了三个头道:“七姑娘便将此物归还于我吧!”

柏珊知他往日总有些读书人的傲骨,不曾想他竟二话不说叩了头,心中五味杂陈,便喊了声采薇,采薇会意,取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云平岳。云平岳拿到后立刻打开一瞧,发现果然是自己的那支珊瑚玉镯,方收好仔细纳入怀中,又冲柏珊作揖道:“承蒙七姑娘细心保管。如此,我便告退了。”说罢抬腿便走。

柏珊见他要走,立刻喝道:“站住!”云平岳转身不解地看向她,她才复笑道:“你不是说这是传家之物吗?家中物件尚如此看重,不知家中人你看重不看重?”

云平岳闻言霎时变了脸色,怒目圆睁,双拳紧握,连说话都发了颤:“你什么意思?”

“云公子赠我珊瑚镯,我心下感激不已,便想着设下宴席邀请令尊令堂以表谢意,再过两日他们便到了,云公子可愿赴宴?”

云平岳难以置信柏珊居然用他的父母威胁他,一声冷笑,他举目看向屋内六人,个个眼睛瞧着他笑,说不出的顾盼生辉,他却只觉得个个面目狰狞,此时如同进了盘丝洞一般,他的嘴唇狠狠抖动起来,不经意几息茉莉花香钻入鼻腔,花香甜蜜,他狠吸一口气,只觉苦涩非常。抬头看向柏珊,她笑意盈盈站在那里,仿佛此地不是茶楼,而是曾经的花前月下,二人无声对视,一个胜券在握,一个如坠冰窟。良久,云平岳一字一顿道:“是我小看了你!”

“彼此彼此,我也小看了云公子。”

云平岳嗤笑一声:“你就不怕我破罐子破摔,说出去毁了你的清誉?”

柏珊微微一笑:“清誉?算得了什么东西!你觉得一个大家小姐的清誉和一个举人老爷的清誉,哪个更重要?我劝云公子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毁了自己的前途!”

云平岳还要说什么,柏珊又笑道:“哦,我忘了,你的清誉确实不重要了。过了今日,你就乖乖滚出京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茶楼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我布置了人,你也莫作他想。”

云平岳见硬碰硬的念头也被扼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眉目狰狞,唇角不住横起,此刻若是给他一块石头饼,他也能一口咬个稀碎。过了许久,他像是突然做了什么打算,周身一瞬卸了力,连肩背也不再笔挺,柏珊见他先将怀里的镯子取了出来,搁在桌子上,接着竟将手放在腰上,三下五除二解了腰带,柏珊柏瑶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兰因兰若采薇采葛也如临大敌站在了两个姑娘前面。

云平岳看出她们的想法,还未等她们开口便道:“不必惊慌,我做不了什么,你们瞧——”说罢,他一把拽掉自己的衣裳,柏瑶柏珊先是一惊,已经张口开始喊人了,却蓦然将声音哑在了嗓子里——云平岳解了外裳和里衣,里头赫然是一件姑娘们的抹胸。

雅间内寂静非常,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冲过去的兰因兰若采薇采葛讷讷朝后退了两步,柏珊脸上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一把拿起珊瑚镯盒子举起来,顿了顿又放下,接着拿起茶杯,紧紧握在手心里,指尖都发了白,蓦地朝云平岳的脚边狠狠砸了过去,瓷片四散炸开在地面上,柏珊起身大步出了房间,采薇采葛忙跟了上去。

雅间内柏瑶和云平岳面面相觑,半晌,柏瑶才颤抖着抬起手指指着云平岳磕磕绊绊道:“你既如此,为何先是引诱珊儿,后又是答应婚事,你……”

云平岳嘴角微动,将衣裳慢慢重新整理穿好,才轻笑一声道:“你们是大家府里的小姐,日日骄奢淫逸,吃饭嫌弃肉味腻了,穿衣又嫌弃绸缎滑了,哪里知道外头也有吃不饱饭的姑娘!”

柏瑶此时细听她的声音,才发现原就轻细低沉,若只当她是个男子,自然听不出来,只以为她音色偏柔和些。云平岳还在自顾自地说道:“我不像诸位小姐般日日静好,靠调香弹琴、穿衣戴花消磨时光。原先我家中也算乡下的殷实人家,若不读书入仕,像寻常市井女子一样,不过长大些说了婆家,日日伺候公婆和丈夫,拉扯孩子罢了。可上苍连这样的日子也不叫我过,这个世道女人活得太难,我们贫穷的女人活得更难,都是一个头两条腿的人,凭什么?我自小悟性便好,也是个读过书的,索性我也来科考做官,我倒要看看会不会因为女人做官翻了天!至于你们家小姐么,我想入朝堂,以后自然也想要些裙带关系的助力,一个有权有势的岳家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我家中贫苦,原想着怕是搭不上柏公家的女儿,只好从他的侄女入手,谁料想承蒙老师厚爱,竟直接把我招成女婿了!”

柏瑶被她震得头都嗡嗡了,一时间这么多事情扑面而来,没想到她竟是个如此胆大包天的,兰因兰若两个也被震惊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在后头互相扶了一把,生怕惊得跌过去。柏瑶又听她话里话外家境中落,似乎另有隐情,平了平气息又问了起来。

原来那云平岳祖籍也在江南,父母只得了她一个,如珠似宝地养着。小时候家中有几亩地,父亲种地维持家中生计,母亲寻了门路,咬牙买了条船,领了盐引贩运盐货,一年跑个三五趟,也能有一百两银子的利润,父亲便也卖了田地,两人一道去卖盐,苦是苦了点,但家中日子也越过越好。谁曾想后来盐引越来越少,云母先是慢慢少领了些,再后来甚至得花大价钱买,慢慢地,他们只好典当家产买了高价盐引,想着运了盐回来总还有利可图,岂料盐价也愈发高昂,运来了没人愿意买,反而亏了本,家中债台高筑。

原以为只有他们那小地方如此,结果一路沿江问过去,各地跑盐曾照过面的小盐贩纷纷转了行,这营生是怎么都做不下去了,云父云母又并无他长,想着树挪死人挪活,索性带着云平岳离了江南到京城讨口饭吃,便在京外不远处安了家,替人做帮工为生。云平岳原来也过着乡绅小姐的日子,后来盐引变故一出,家中一贫如洗,这等落差若是家中纨绔挥霍也便认命罢了,可她自小读了书,知道那盐引突然变少、盐价突然变高必有蹊跷,哪里能受得了自家一朝跌落,父母年迈,还得四处低头哈腰才能给人家做工,她小小年纪、无权无势,再不甘心也什么都做不了,思来想去,唯有读书入仕,才有可能改换门庭。

柏瑶被这惊天消息唬得站都站不住,她读书只为玩乐,却也知道自古盐道上出了问题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半晌才又磕绊问道:“可你无论如何不该妄想婚事,你也是个女人,不论是柏珊还是柏珞,婚事成了,叫她们日后如何自处?”

云平岳讥笑道:“只许达官显贵层层剥削老百姓的一口盐吃,便不许我妄图一步登天登上你们高门大户的台阶吗?这簪缨世家只有你们能做,我这乡间小女便做不得?一场婚事换一个柏府女婿的台阶,珊姑娘方才说得对,我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说我不曾想过你们柏家的姑娘日后如何,谁又替我想过我云平岳日后如何?放着现成的好处不拿,凭什么叫我做圣人?”

柏瑶愕然,她过去活在桃源一般的日子里,人人温良恭俭,哪里见过这等豺狼争食,不过柏珊走了,她得将事做完,故而强装镇定道:“你如今将此事告知了我们,这现成的好处便别想了吧,想攀附柏家,我们不会叫你如意的。”

谁知那云平岳嘴角一勾笑道:“这是自然,姑娘放心,我自会向柏公陈情,婚事便罢了,只求两位姑娘放我一条生路,婚事作罢,我也向珊姑娘赔礼道歉,日后便我走我的独木桥,莫要再提今日之事了。”

“此事我也只是旁观,究竟如何还要珊儿做主,她是想着叫你离了柏府的……”

云平岳打断道:“劳驾瑶姑娘将我的事转告珊姑娘吧,她会答应的。我本立誓踏上这条路便装男人装个彻底,如今也算为此事与二位姑娘坦诚相待了。不瞒姑娘,我知道珊姑娘是怎样的性子,她虽年幼却极有主意,虽骄纵却心底良善,我知道她今日这一出必是下了狠心叫我吃个挂落,只我如今向她示弱,正是吃准了她不忍斩草除根,否则定然不会暴露隐秘。姑娘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好,我本就是市侩性子,一路走到今日不易,厚着脸面倘或得到更多也未可知。”

一席话说得柏瑶愈发无言,只得答应了她。待云平岳离开,柏瑶与兰因兰若三人面面皆惊,一时都不知从何说起,又呆坐许久,方愣愣地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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