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热了,鸡汤的馊味重起来,飘得满屋都是,母女俩仍吃得津津有味的,吃完就开始收桌。
虞有玥抱着碗去灶间,楚氏拿着盆洗衣服。
太阳照亮半边院子时,院门外走来两道青色的人影,女的神色憔悴,男的身板笔直。
楚氏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一眼,低头继续搓衣服。
谢氏牵着谢经帆,停在了院门口。
门上的泥已经没了,但脚踹出来的划痕仍突兀的印在上面,谢氏心虚,眼睛瞟向别处。
咳了咳,道,“改日空闲了我让他爹给你们换扇新门。”
虞有玥隔着窗瞥一眼,刷锅的动作快了几分,像往常般笑盈盈招呼人,“李大婶…”
谢氏朝灶间应了句,“洗碗呢。”
“恩。”
虞有玥知礼,但话少,无论何时碰到,永远笑容灿烂的招呼人,谢氏习惯了。
她的视线移动,落到阴凉处搓衣服的楚氏身上,“那晚没吓着你吧?”
她恢复了往常装束,一身短褐,发髻盘子头顶,拿青色头巾裹住,整洁又利落。
楚氏眉一抬,哟了声,“还真是好了呢,你还不知,你这一疯,好多人说是我干的,我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指桑骂槐是楚氏绝活,谢氏自认不如。
可想到楚氏冷眼旁观她发疯心头就来火,默了默,克制住了,“三郎同我说了,你让他找我借钱买书,还告诉他不想服夫役就读书…”
“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晓得你虞阿楚会背诗?”
她这几日好似在火上煎熬,一会儿是丈夫嘱托后事般的话别,一会儿是胥吏狞笑扭曲的脸,还有儿子哭着钻进深山的弱小背影,来回在她脑海里交织着。
楚氏怎么能这么平静?
她都没亲身经历那种绝望,能不平静吗?她嫌楚氏平静,楚氏还嫌她浮躁呢。
不紧不慢的搓完最后件衣服,拧干水放身后桶里,楚氏这才慢悠悠起身。
讥讽道,“我会的东西多着呢,难不成都要与你说,李阿谢,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要脸呢?”
谢氏不是没领教过她的厉害,打定主意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说完,恬不知耻的往堂屋走。
虞有玥飞快地把碗筷收好,重新拿碗,抓几颗茶放里面,倒上热水端了过去。
屋里的味道没散,一进门鸡汤味儿扑鼻而来。
谢氏嗅了嗅鼻子,“虞阿楚,你家最近发大财了?天天不是蛋就是鸡的。”
楚氏甩着滴水的手进来,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谢氏愣了瞬,拉开凳子在桌边坐下,余光往四周粗略的扫了眼。
农家屋舍的格局大差不差,屋中摆设也差不多,不过虞家富裕,横梁上还挂着两块腊肉。其中一块切口平整,明显是这几日刚切的。
横梁下是家家户户都有的木柜,柜子上摆着竹篮,里头是剪子针线,还有几块碎步。
谢氏也不绕弯子了,直说来意,“我知道你最近的变化因何而起,虞阿楚,都是枉死过的人,不能一起想想法子吗?”
这几日,她吃不下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场景。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想什么法子?”楚氏声音冷冰冰的,“谁枉死了,少他娘的诅咒我。”
人心隔肚皮,她不想跟外人牵扯上,语气愈发刻薄,“真要闲得慌就那那头心心念念的驴买回来陪你唠叨,老娘事儿多,可没工夫跟你闲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