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宇似乎有些犯难,“这是母本,书中的绘图都是我那朋友亲手绘的,他前前后后画了许久。若还不回,我当如何向他交待?”
林兮挑了挑眼,“初见时,我就觉这画作非凡,想你那朋友定是位丹青妙手,才令你这般不舍。”转而轻嘘道,“我也非有借无还之人。”
“你若见了天作的画,才知何为真正的妙笔生花。”张司宇目色渐暖,不禁暗暗道,“三弟虽也自幼习武,性子却温润得很,他的琴画之艺,少主也常常自叹不如。”眼色一变,“你暂押我一物,待你还书时,我再交回于你,如何?”
林兮寻遍周身,“我身上最值钱的,怕就是那匹青花马了,你若看得上,就拿去吧。”
张司宇肃着声应道,“可以。”
林兮心头一顿,收回玩笑话,尴尬道,“司宇兄,我跟你开玩笑的。那马,是我从徐管堂处借来的,我回云间还要还回去呢。”
张司宇不以为意,“既是借的,你这份师生情谊,还是够押的。”
林兮不知当喜还是当忧,赶话道,“好!烦请司宇兄写个字据,我同先生也好有个交待。”
“不自量力,区区一管堂,还需我立个字据?”
林兮紧忙歉声道,“也是开玩笑的,司宇兄莫怪。”
“你骑我马走吧,年尾一并还到白陵来!”
林兮双眼大亮,“那匹火红神驹?”
张司宇取出百两纹银,吩咐道,“明日卯时,我到跃然楼与你换马。我那马惯□□饲,你定要好生照料。”
林兮愣愣吃惊,心想这贵族公子出手真是阔绰,为一匹马,出手便是百两。
拜别张司宇回到跃然楼后,一位侍卫模样的人已是等候在跃然楼的大堂内。林兮前脚进门,掌柜便向他挤出眼色,恭敬客气道,“高大人,你等的人到了。”
那位高姓男子上前询道,“你就是清农的林兮了?”
林兮略垂下头,拱手回道,“正是在下。”
高姓男子打量了圈林兮,“我会将你的模样转达给殿下,你可以回云间城了。”
林兮眼中一惊,几度确认自己有无听岔。再转过神,那名侍卫已快到了门外,“大人,我可以回去了?”
高姓男子回道,“正是,你可以回去了。”说罢,便离了去。
翌日清晨,雾色朦胧,万籁俱寂,江汽寒寒,树叶嗖嗖作响。
林兮搓着手,不时朝掌心吹送热乎的哈气。远远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侧耳听去,只听那马蹄声由远而近,向跃然楼而来。
一匹大白马踏雾冲驰,骑影越来越近,马上人英姿矫健,气若游龙。
张司宇座下的雪龙大骏是马中上品中的上品,通身雪白,不夹掺一丝异色,炯亮的双目和骏驰的气概毫不输此先那匹火色红马。
张司宇飞身一纵,俯马耳侧,对它说了几句。又将其牵至林兮身前,递出缰绳,“它是河川。白陵路虽险,有它的脚程,七八日功夫,你就可从云间到白陵了。算好日程,十一月初一前,你必须要到。”
张司宇近乎命令似的语气,林兮被晨雾中白衣少年突然威压的气势逼得说不出话。
“林兮,后会有期。”
待林兮再回过神时,跃然楼前只剩张司宇告别之声和渐远的蹄声。林兮向张司宇和青马渐远的骑影高挥手臂,鼓喊一声,“后会有期。”
林兮踩上白马马镫,手在鞍处一拽,越上了马。安置好行李和草帽,东驰而去,那马催动四蹄,如发箭离弦一般,向着云间城奔行。
尤其是揣在怀中的《五州山河异志》,他更是盼着快些呈到徐管堂与邱怡面前,与他们一同拜读。徐照本是一位教书先生,林兮随他,学医虽未成,但肚子里的墨水确是大涨。今年又收了邱怡入门,这位姑娘也读过些书,怕是这样一本市坊见所未见的新书,足够这仨师生新鲜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