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宁轩樾的大脑一片空白。
谢执不安地动了动,一无所知地加深了这个僵硬的吻。
宁轩樾最后一丝理智在湿润甜香中轰然湮灭。
好甜。
他似乎是产生了这个念头,却无法思考。
神魂飘荡着脱身而出,他唯一的知觉来自舌尖柔软温热的甜,或许是米酒与糖的甜意,可谢执逐渐急促的呼吸碾在唇齿之间,让他分不清甜的是谁,醉的是谁,做梦的又是谁。
谢执的眼睫细微颤抖着,似是在梦中意识到什么不安的事情,被紧紧握住的手用力一挣,嘴里呓语般发出几个音节。
“璟……敬……”
这一声将宁轩樾从混沌中生生唤醒。
他蓦地松开谢执被攥到泛红的手,强行中断了这个趁人之危的吻。
毫厘之隔的这张脸眉心微蹙,被吻到红润的嘴唇无声翕动着,不知梦里看到的是“璟珵”还是“敬袍泽魂灵”。
宁轩樾胸口剧烈起伏,抿了抿唇上最后一丝残存的甜味,艰难拔开目光,将抵至发麻的小腿撤下床沿。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方才再吻一会儿,腿是不是能更麻一点,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跌回床头?
这个念头让他一惊。
“出息了。”他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舔舔唇角,“都干上这种趁火打劫的勾当了。”
他自认没有君子坐怀不乱的本事,强迫自己盯着谢执肩头狰狞的疤痕,结果心跳先漏了一拍,随即更剧烈地跳动起来,泛起混杂着揪心与愤懑的苦涩。
这份苦与舌尖行将消散的甜几乎将他撕扯成两半,不信魂灵不求神佛的信念头一次产生裂痕,他在刹那间生出近乎绝望的虔敬,却在下一刻满心空茫,不知该求何物,能求何事。
贪求太多,皆为痴念,若真有佛祖,祂六根清净的灵台里又能听进几个字呢?
宁轩樾深吸一口气,给睡梦中眉头未松的谢执掖好被角,溃逃般退出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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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执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浓稠夜色漫无边际,无星无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困惑地想:我这是又看不见了?
汹涌人声呼啦啦来了又去,唯一能听清的声音不停催促他向前,他却不知道自己正往何处去。
脚步落不到实处,像踏在小腿深的雪地上。关外年年飞雪,雪地泼溅滚血又踏过铁蹄,最终融作黑红相间的冻土,鲜血在冰霜中封存一个严冬,来年南风过境时汇入北地贫瘠的土壤,催生出丛丛细小的白花。
可现在风中没有血液的腥腐味,反而有一丝极细微的檀香,令人觉得似曾相识。
他伸手一抓,居然真的抓住了风。
这让谢执有些茫然。
他躺了下来,意识到这不是雪地,更像泛舟至澜江江心,他和宁轩樾躺在船底时的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