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轩樾心里倏地一动,竟迎着寒意仰头,趁对方始料未及,将盖头一把拽落!
大红盖头飘摇坠地。
宁轩樾怔然跌退半步,浑然不觉自己失去重心,全靠对方忙不迭撒手,才免于被捅个对穿。
当啷——
金钗落地。
喜宴前掠过脑海的剪影再次浮现,与眼前烛火摇曳中的面容重叠。
“谢……谢执?!!”
来人被叫出姓名,偏头欲走,不料左腕被死死扣住,一挣竟未挣脱。
宁轩樾脸上血色尽褪,“我以为你已经……”
……已经命丧雁门一役,和父兄一起埋骨沙场。
谢执面色沉寒,“松手。”
“不。”宁轩樾千头万绪如乱麻,如簧巧舌拧成了棒槌,“我们……我们还没喝合卺酒。”
谢执表情微微一滞。
喜服仍挂在他身上,不显突兀,反倒衬得他肤如白玉,清瘦挺拔如潇潇玉竹,与劲装红裳碰撞出冷厉的美感。
“你什么毛病?”
“不喝完合卺酒不吉利。”宁轩樾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谢执险些噎住,单手唰唰拿起两杯酒一饮而尽,“行了吧?松手!”
“合卺酒,怎么能一个人全喝了?”
宁轩樾不依不饶,用力收紧五指。掌中腕骨硬得硌手,像是如此方能确认眼前人并非虚梦幻影。
他凑得太近,几乎嗅到谢执唇齿间的酒香。
“宁璟珵你松手……”
谢执嘶声,左手疼得轻颤,正欲发力,面上表情忽然一空。
宁轩樾察觉他面色有异,慌忙撒手,“你怎么了?”
谢执身子一晃,却未拔腿就走。
他脸上泛起潮红,身体难以压抑地细微颤抖着,一个踉跄竟没站稳,全靠宁轩樾眼疾手快捞住。
窄腰重重落入臂弯,相贴处燎起异样的烫意,宁轩樾脑子轰地炸开,“你病了?酒里有毒?我派人传亲近的太医——”
“不用!”谢执猝然捂住他的嘴,“我……”
“你怎么样?!”
谢执双目泛红,长睫眨了几下,便被泪水染得湿濡。
“我……”
他死死咬住下唇,鼻翼剧烈翕张。
宁轩樾胡乱扫视他全身,视线忽地定在某处,茫然了一瞬,随即看向案上空空如也的酒杯。
狐朋狗友送的新婚贺礼,似乎是一壶“届时便知妙用”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