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说了三个好,情真意切得很。
楚氏总算松了口气,暗道家里的鸡没白死,如愿化解了她和吴家那点积怨,接下来她只要常送吃食,定能让吴阿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打娘胎里的人情,不怕那位宰相不认。
心里高兴了,路过王尚家,便友善地寒暄了句,“下地回来了啊?”
已进暑热,不下雨时,村里人都会早起干会活再回家吃饭,她看到王尚在树下跟人聊天,便以为他干活回来了。
王尚被她问得一愣,僵着脖子点了下头,不敢搭声。
楚氏看他脸色有异,以为王清水的亲事又没说成,低头家去了。
昨天炖的鸡汤还剩了两碗,虞有玥又添了半碗水,煮开后丢了两撮面,往里撒点盐和葱花,端去堂屋等楚氏归家。
修缮后的院门比不得以前牢固,楚氏一推,门就咯吱咯吱响。
虞有玥闻声迎出来,看到她怀里的空碗,喜出望外,“吴婶喝了?”
“喝了。”楚氏笑得开怀,“你吴婶心思透亮着呢,不会跟大鸡腿过不去的。”
吴阿郑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到怀上儿子,甭说她送的鸡汤,但凡一个东西吃了能保胎儿无愉,便是屎她都吃得下去。
把碗放回灶间,进堂屋用饭时脸上都带着笑。
“依我看,就是你吴婶肚里这娃了,别的不说,就冲他来的时候就是个有福的。”
虞有玥挑一筷子面吹了吹,想起一首诗来,笑说,“确实有福。”
‘府帖催疫苦,
新婚畏早添。
但言生女好,
不望儿耕田。’
外头街边小儿都晓得的道理能有错的?
于梓州路的百姓而言,家里男丁不服夫役就是福。
吴家是单丁户,按律免夫役,三十多养儿子,等儿子长到服疫的年龄夫妻俩估计都不在了。
幼子不识忧,老子得考终命,大大的福气啊!
虞有玥吸一口面,灿然笑起来,“阿娘也有福。”
楚氏挑眉,“谁说不是呢。。。”
旁人耻笑她生不出儿子,她还瞧不起他们逼死爹娘呢。
夫役苦,家家户户都想避,当爹娘的为了让儿子免役,不近天年就跳河的比比皆是。
她公爹和婆婆就是这么没的。
前些年,朝廷在西南建茶马道,将川陕四路的茶运到吐蕃党项交换马匹,梓州路高山绵延,为修栈道死了很多人。
虞家老两口眼瞅着长子快二十了,忧心不已,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手牵手跳了河。
就因律法规定只有爹娘不在了兄弟才能分家。
分了家,才算单丁户,从夫役册上除名。
她嫁到后溪村这么多年,没见谁活到四十五的。
她不行,她惜命,她想活,是以没儿子反倒是好事。
母女两相视一笑,一时安静地吃起面来。
晨雾消散,太阳像个火球似的爬上了山头,空气渐渐染了热气。
一碗面下肚,楚氏脸上冒出了汗,想着豆苗还没施肥,等不及虞有玥搁筷先下了桌,“你慢慢吃,娘去地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