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光至,细嫩的柳条随风摇曳,树下那扇锈迹斑斑的印刷厂铁门上两道白色封条十分显眼。
隔着一道路口,虞春生站在对面远远看着。
在上次王有利和他说过刘朋的印刷厂是空厂之前,他便有心布局。
他不是要加价抢自己的单子吗?他就偏偏隔三差五给造纸厂下几个订单,有些急单还要先付订金,让王有利装作厂里没这个订单不行的样子,目的就一个:让刘朋越陷越深。
那点订金都是小钱,比起这点投入,虞春生更好奇刘朋背后的金主会宠他到什么时候。
事实证明,也就一个季度。
一个冬天过去,印刷厂就已经要倒闭了。虞春生轻叹一口气,不知是感慨对面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耍了,还是感慨刘朋强大的经营能力让金主连多几个月都撑不住。
对刘朋的金主而言,远程遥控看不清细节,非得亲自碰面了才能明确下一步计划。虞春生心里的那个猜想越来越清晰,情不自禁朝那栋被查封的印刷厂走去。
“老朋友,什么时候才来见我呢?”
再次看到刘朋的时候,是在一个月后的报纸封面上。
这家伙表面上弄垮了印刷厂,把当地法院的人折腾了一通,背地里竟然私藏了一些金主给他的钱,还要跑路。
不知是说他蠢还是说他胆子大,身为印刷厂的法人,厂子清算期间他公然带着皮包大摇大摆去了火车站,结果火车上遭了小偷。小偷发现他包里全是金条,还挺有正义感直接报了警,刘朋当场就被巡逻民警拿下了。
其实本身这属于经济案件,审理起来需要一定时间。不知是不是李青芒在背后发力,案件竟然加快审判了。
从抓捕到判刑,整个过程也就三个月。按照“诈骗罪”、“投机倒把罪”数罪并罚,加上之前的案底,刘朋被判了15年。
得知审判结果,虞春生一行人也并没有很高兴,因为…许棠眠要生了!
病房走廊里,虞春生急得走来走去,不管是李友兰夫妇还是已经订了婚的宋卫东准夫妻俩,抓到哪个问哪个。
“都进去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
作为过来人,李友兰安慰他:“有的人生孩子是会慢一些,你别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按照你电话里的要求都准备好了。”虞春生双手交握摆在胸前,不住地朝病房里张望,又回头问他们:“怎么没声音呢?”
宋卫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生孩子很耗费体力的,也许棠棠比较要强,不爱哭喊。”
“可是…”虞春生急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正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孩子的啼哭。
他突然愣住,像是有人在他的世界按下了静音键,耳朵里只能听到那哭声了。
朋友们的脸在他眼前一一闪过,笑着和他说些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清,整个人原地放空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直到李友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急得大喊:“快去看你老婆啊!”虞春生才如梦初醒,忙不迭顺着已经打开的房门钻了进去。
许棠眠正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额间一缕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眉毛上面的位置,整个人看起来很脆弱。
虞春生伏在病床边缘小心翼翼地替她理了理头发,在她额上轻吻了一口。待他起身时,一滴滚烫的泪珠忽然滴落在许棠眠的脸颊上。
看着虞春生通红的眼眶,许棠眠哑然失笑:“你在哭吗?我还没哭诶。”
一旁一中一小两对夫妻,中的在床尾,小的在病床另一边,闻言都探头朝虞春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