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李玉桃吓得一激灵,担忧的眼神快速在许棠眠身上打量了一遍。
得到许棠眠“没事”的回答后,李玉桃又变回那个懵懵的状态,“可谁来出钱呢?”
“是啊,钱是个问题。”许棠眠又看向窗外叹了口气,“春生的厂子刚赚点钱,他就把大头都拿去给工人加薪发福利了;还剩一部分,他又拿出来用作这学期给咱们学校印刷试卷的经费。”
“本来我想着厂里出一点,再去试试找校长去向上级部门申请一笔款项。可你知道的,去年咱们教室窗户整体翻新了一遍,后来歌唱比赛拿了名次又给了一笔奖励,现在要申请专款怕是批不下来。”
“那你就别操心了。”李玉桃对此不是很在意,“哪有自己出钱给学校修操场的?”
她抬头点了点许棠眠的肚子,“你们以后可还有一个孩子要养呢,多给自己存点钱吧。”
许棠眠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不知是跟虞春生待久了还是怎么,她现在变得爱“多管闲事”起来。见到荆棘遍地杂草丛生的操场,她总担心会有孩子出事。
归根结底,她是知道小桃家里有背景,何况印刷厂能起来确实有小桃哥哥的帮助。如果李家能开金口,这笔款项一定能下来。
可这话她怎么好意思说呢?
今天这话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大胆的暗示了,李玉桃完全不接茬,估计也怕惹麻烦上身。
许棠眠想着李玉桃哥哥来的这一趟,不仅给她家安了电视和电话,还给印刷厂拉关系拿订单,确实不好再麻烦人家。因此和李玉桃试探性对话失败以后,她没再想过求他们办事。
也罢,一切事情等她生完孩子再说吧!
许棠眠正欲回到自己的工位,忽然又被李玉桃喊住。见四下无人,李玉桃悄咪咪走到她身前捂着嘴巴小声道:“你知道吗?我听我哥说,之前那个整你们的印刷厂,正在申请破产。”
“刘朋?”许棠眠一下想起了那个人,芝妹子的继父。
“是呀。他还是法人呢,破产清算后要是出点什么事,他可要坐牢呢。”
“坐牢活该!”想到芝妹子的事许棠眠还是来气,“就判了一年多,真是便宜他了!”
忽然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念头闪过,许棠眠猛然收声,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理些什么。
李玉桃见状不敢打扰,几秒钟后才弓着身子微微探过头来,声音细如蚊蚋:“你…怎么啦?”
许棠眠想到芝妹子在孤立无援时唯一求助的人便是她这个曾在防空洞里教过她几个字的老师;想到在那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前,两人连滚带爬地奔跑在冬日村道上的场景;想到送芝妹子上开往北平的火车时,原野上覆盖的那片大雪。
可今年冬天才刚过去啊?刘朋怎么会有机会开厂同他们作对呢?
只有一个可能,许棠眠猛的抬眼:他提前出狱了!
许棠眠手脚冰凉,颤抖着问道:“小桃,像刘朋这种涉嫌家bao、赌博的人,有提前出狱的可能吗?”
李玉桃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皱着眉不太确定地说道:“理论上…只要表现不错,都有减刑的可能吧?”
许棠眠却不信,像刘朋这种人,会好好地接受改造?
尽管她明白,有些人就是在外懦弱回家对老婆孩子凶,别说监狱,连看守所都能让他老实,毕竟刘朋之前不就被虞春生吓得小便失禁吗?
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刘朋提前出狱,绝非“狱中表现好”那么简单。
这次的刘朋,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印刷厂的破产,到底是他的“不得已而为之”,还是金蝉脱壳呢?
如果他确实失败了,那他下一步会做什么?那个把他从监狱里捞出来的人,到底是谁?
诸多疑问萦绕在许棠眠心间,搅得她思绪不安。
如今热闹散去,这栋坐落在田野中的小院,只住了他们两个人。
许棠眠将心中疑虑明明白白地说给了虞春生听,毕竟现在他们是一家人,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
他们,是要同富贵,共患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