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好。
人,环境,这地方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宁可回以前的学校,再多听几句污言秽语,多被扯几下头发、砸几次矿泉水瓶,也不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林听的心和路边的灯光一样忽明忽暗,直到听筒里响起一道略显陌生的女嗓:“妈,我好饿,你能给我煮碗泡面吗?”
是纪明兰的继女。
林听如梦初醒,把翻涌的委屈压了回去,吸吸鼻子说:“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再坚持两年的,你好好休息。”
电话被对面的人掐断,林听压低棒球帽帽檐,哭到眼泪快流干前,胡乱用手背抹了把脸,往回走。
敏感的情绪放大她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她很快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纪明兰不要她了,那她出事了,纪明兰会伤心吗?
林听得承认,在预感到威胁的这一刻,停下脚步,不躲闪不抗争,而是直勾勾地迎上跟踪者的目光,多少带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可是很快,她就愣住了。
不为这人有多凶神恶煞,而是他的打扮实在前卫,别说是在明港,在北城她都没见过几个人会像他这么穿。
灰黑色脏染做旧可拆卸手套连帽卫衣,下身穿一条绑带亮面涂层拼接网格七分裤,裤腿衔接上黑色无孔厚底马丁靴,朋克感十足。
用娄望的语气形容就是,装的一手好逼。
他个高腿长,又穿着一身黑,鼻梁上还架着墨镜,气势强,诡异的是,没多少压迫感和攻击性,周身散发出的磁场很随和,似不具备任何威胁,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潜在的犯罪分子,倒像那几年风靡全球的韩流明星。
他们的影子比他们的本体离得更近,快要黏到一起。
林听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不太擅长和这种类型的男生交流,选择性地保持沉默。
对方先开口:“你——”
音色介于清冽和醇厚之间,出乎意料的好听。
男生缓慢接上,“书包拉链开了。”
林听温吞地道了声谢,拉好拉链,他又问:“要不要吃糖?”
这是什么新型诱拐骗术吗?
在大脑理智地拒绝前,林听的手先伸了过去。
男生从兜里摸出一颗话梅糖,放到她掌心,两个人的手没有发生任何有效接触,林听感受到的只有糖纸锋利的边角和冰冰凉凉的触感。
改口显然来不及,但她还是不打算吃——她从来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谢谢你。”
不管这人初衷是好是坏,她都要和他道声谢,有他的出现,这个夜晚似乎也没那么孤寂了。
男生很淡地嗯了声,林听转身继续往前走,被人跟踪的诡异感一直到她进家门都没再出现。
她对着这颗糖研究了很久,最后将它藏进抽屉。
那会裴寂还堵在分岔路口没动。
他抬手摁住后颈,缓慢转动一圈,墨镜下的眼神失焦到散漫,转过身后,漆黑的瞳仁才亮了不少,像淬着冰的威士忌。
他将视线聚焦到电线杆柱后的黑影上。
比姿态更慵懒的是他的语调,拖得慢而长,“跟了人女生一路,打算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