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算得上天赋异禀,参加的比赛基本上都拿了冠军,最气人的是,他爸妈从来不给他压力,只让他好好享受当下,反正不管他未来走不走职业,家里都有足够的能力给他兜底。”
那天林听还从丁倩雯口中了解到很多关于裴寂的事:
他四岁接触卡丁车,九岁开始参加比赛,十岁赢遍全国锦标赛所有分站冠军,后来陆续参加全英、欧锦,分别获得14-17组别年度总冠军。
15岁正式参加F4,只靠一年赚足积分升至F3,若非这次意外,他已经在F3赛车上大杀四方。
无疑,这是林听认识的所有同龄人中履历最辉煌的一个。
站在一众被东亚式教育压榨的高中生里,有种满级大佬屠遍新手村的感觉。
而她的青春呢?
是做不完的试题,争分夺秒跑去食堂后渗在脖颈的汗,落在身上磨砂质感的盐粒,突然飞向后脑勺的矿泉水瓶。
她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以前天南地北,以后的人生轨迹也不会有任何重合。
唯一的相交点在于,等到他返校,他们会成为班级里距离最近的两个人。
林听其实还想问除了这些耀眼的成就外,裴寂本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回家的路太短,很快她就和丁倩雯分道扬镳。
林听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吃完晚饭,回到自己卧室,拿出试卷做题。
翻动草稿本的时候,意外注意到几天前留在纸上的那两个并列在一起的名字,被周边密密麻麻的数字包裹,依旧清晰,瞩目。
再次变得混沌的只有她的思绪。
林听,聆听。
丁倩雯说她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小时候她也是这么觉得,直到林靖航欠下巨额债务。
她变成游离在家里的边缘人物,她的诉求很少得到满足,渐渐的,她连嘴都很少张开。
但她的耳朵总能在被迫中被人打开,听父母的争执声,听锅碗瓢盆破碎的声音,听放贷人毫无征兆的敲门声。
有时会是纪明兰单方面的埋怨,她总说,要是没有她,他们早就离婚了。
顺势见缝插针地试探一句,他们要真离婚了,她选择跟谁。
林靖航看似一言不发,轻飘飘的叹息却什么都说了,也会压得林听喘不过气。
她越来越讨厌自己的名字,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就是收纳别人负面情绪的垃圾站。
后来她偷偷拿零花钱买了副耳塞,每天晚上都会戴,因为长时间没有换洗,细菌滋生,最后害她得了中耳炎。
耳朵一直在流脓,刺痛难忍,她也没有去买药膏涂,任由情况加重,心里想的是:如果能就这样变成聋子,该有多好。
——她是如此渴望、贪恋着寂静。
寂静,裴寂。
寂。
这个名字真好听。
在亲眼见到他之前,她就这样先喜欢上了他的名字,让后来的倾慕成为天经地义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这段不为人知的单恋会慢慢将她演化成一只困在青春里的蝴蝶。
她坚持不懈地振颤着羽翼,盘旋出的却是一个个毫无结果的气旋,怎么也飞不出和他相遇的那年春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