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月摇了摇头,“我们的姓名变了,可曾经发生的一切不会改变。而且,最后下手的人是我,我实在是不能安心待在你们身边。姐姐,你想想师先生,他年纪已经大了,要是再被发现,我们俩可以跑,他还能跑得动吗?就让他安稳地和你一起度过余生吧。”
苏云碧哭了出来,“那你一个人,你要怎么办啊?”
契苾月笑笑,“我已经想好了,我一个人去哪里都可以。大唐的疆域这么大,我正好四处看看。”
契苾月握紧苏云碧的双手,“你放心,每年年底我都会去看看你和师先生的,或许将来有一天,等这件事真的过去了,我便可以留在你的身边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只能辛苦你一个人照顾师先生了。”
姐妹二人就此分离,每年只在年末相见,即使相见,也只作陌生人。
苏云碧拭去自己鬓角的泪痕,“至于阿信、顺平、丁大厨还有张大哥,他们其实并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只不过是看我如此执意要一切归于山魅头上,许是猜到背后或许另有缘故,才尽自己之力来帮我混淆视听,还请两位公子不要责怪他们。”
晏熙追问道,“所以,月姑娘所说的校书郎案和张大虎所讲的山间怪谈,全部都是假的吗?”
苏云碧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校书郎一案却有其事,也确实有山魅作祟的传言,但我和妹妹都不相信。说实话,明武出事之时,我还以为是当年杀害校书郎一家那个凶手又出现了。”
晏熙看向苏云碧,“云娘,这些年,辛苦你了。”
苏云碧意外又惊喜地看着晏熙,原本已经收回去的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晏公子,谢谢你。”
一旁的商隐之缓缓开口,“云娘,那你可知,那件事后来究竟如何了?”
苏云碧深吸一口气,“阿月在外独自闯荡时曾打听过。听说我们离开的当夜,范家人就找上了门,一把火将我爹娘的尸骨全部烧了。范家人知我和妹妹还有师先生出逃,便派了人到处搜查,前几年风声比较紧,这两年好像范家老爷子去世,那范戎城的弟弟成了掌事人,找我们的人便少了很多。不过因为我们的父亲是胡人,所以他们派出去的人大多都去了西域。”
商隐之接着问道,“那云娘,你可曾想过主动报官?”
云娘震惊地看向商隐之,“报官?那范家人在当地势力庞大,官官相护,没有人会管我们的。而且我们确实杀了范戎城,杀人偿命,罪责难逃。”
商隐之皱了皱眉,“可是,你们是在范戎城先杀了你们的父母以及裴青茂的情况下为了自保才动手的,这属于正当防卫。再者,范戎城在当地恶行累累早已家喻户晓,一定会有人愿意出来为你们作证的。”
苏云碧笑了笑,“可这些话,我们又该说与谁人听呢?”
商隐之顿了顿,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晏熙,“有晏大人在此,他可是有权直接向当今圣上直接汇报的人。”
苏云碧看了看晏熙,“这点小事,何至于惊动圣上。且晏公子公事繁忙,你们今日愿意听完我的故事,我已万分感激。”
晏熙看了一眼商隐之,“其实,云娘你也可以告诉商公子啊,他哥哥可是在大理寺任职,专门负责这些冤假错案的,我相信商公子一定愿意为你和月姑娘还有师先生声张正义。”
商隐之和晏熙对视片刻,“可以,云娘,你完了把你的这些情况都写下来,之后我会再去洛阳进行一番调查取证,如果你所言非虚的话,也许很快你和月姑娘便可以正大光明的相见了。”
晏熙起身和商隐之一同送苏云碧出门,走到门口时,苏云碧欲言又止,晏熙问她“云娘,怎么了,是还有话想说吗?”
苏云碧看了一眼商隐之,“商公子,我可以单独和晏公子说几句话吗?”
商隐之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啊,没问题,我这就离开。”
晏熙将门关上,“云娘你放心,这件事情你交给商公子一定没问题。”
苏云碧摇摇头,“晏公子,我找你不是想说这件事。”
晏熙疑惑地看向苏云碧,“那是?”
苏云碧抬手捋了捋晏熙的鬓角,“晏公子,男人的鬓角要比女子生硬许多。而且,你太香了。”
晏熙惊恐地看向苏云碧,“你……”
苏云碧笑了笑,“晏公子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虽然身材高挑,脸上棱骨锋利,看起来雌雄莫辨,少年英气,且声音步伐等也应该经过多年的训练,只是,你眼神中的悲悯,是只有女孩子才会有的。且我和妹妹当年逃亡之时,也曾女扮男装,所以不难分辨。”
“我想,你也一定是由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如此吧。你若要装作男子,便要做到万无一失。”
“商公子应当还不知道吧?所以刚才他提议让我把我的事情交给你,我才委婉拒绝,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圣上派下来的那个黜陟使。”
晏熙向苏云碧行礼,“多谢云娘关照。”
临走前,苏云碧最后提醒了晏熙一句,“晏公子,恕我直言,你和商公子,走得有点太近了。人一旦和别人接触的多了,想藏的秘密便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