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雅尔从来就不是愿意吃亏的人,他站在田埂上,脸上和善的笑容丝毫未减,甚至推了推眼镜。
——那眼镜上有一个刚刚溅上的泥点,他眉头轻微挑了挑,笑得更和善了。
风吹过,空气突然变冷,这下拂宁都有些害怕了。
“好,你不上来。”陈雅尔开口了,一贯地慢条斯理,甚至带点纵容:“下面也挺好,凉快。”
噗通一声,他抬脚迈进水田里,没有脱鞋,也没有卷裤腿,就这么自然地走了进去。
“嘶——”陈关雎倒吸一口凉气,摇着帽子当扇子的手也顿住了:“雅尔这是疯了呀……”
何知星的猖狂凝固在脸上,逐渐扭曲成我是谁我在哪我看见什么的惊恐。
他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进水里:“等等等等!哥!陈哥!雅尔哥!我唯一的哥!我错了!你别过来!你的裤子!你的鞋!啊啊啊!”
简直不忍直视,拂宁不忍心地别过脸,太惨了。
水田里淤泥堆积,阻力很大。何知星退得踉踉跄跄恨不得手脚并用,陈雅尔却走得轻轻松松如履平地。
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推了推眼镜:“跑什么,不是你让我下来吗?”
“我错了!我错了!大侠饶命!别过来!”何知星眼睁睁看着陈雅尔在瞳孔里放大,从后退变成转身就想跑。
可惜泥地没给他发挥的空间,下一秒,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水面扑去!
“哇啊啊!”
就在他即将脸着陆的瞬间,陈雅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像拎一只不小心掉进河里的猫一样,轻轻松松就提溜住了。
何知星惊魂未定,鼻尖贴着水面,和水里自己的倒影面对面,姿势极为狼狈。
“哥!你别放手!你千万别放手!”
陈雅尔稳稳地提着他,语气温和:“不是你让我别过来吗?”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让你别来你非来,让你别放现在给这凌迟呢!何知星欲哭无泪。
陈雅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录专辑时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温柔的、魔鬼的低语:“满足你。”
“噗通——”何知星脸朝下掉进了水田里。
“什么杀人诛心啊……”姜程倒吸一口凉气。
陈雅尔直起身,摘掉眼镜,似乎终于忍到极限,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岸上已经石化的三人组,语气恢复冷淡:“有湿纸巾吗?全部。”
管他包里有没有,所有人都低头开始翻找,陈关雎找到递过去:“这儿!”
陈雅尔擦干净眼镜重新戴上,何知星这才从水里蛄蛹出来,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小泥人了,拂宁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他踉踉跄跄跟着上了岸,纸巾已经全部送出去了,不忍心的拂宁递给他崭新的手绢。
于是小泥人笑了,露出八颗牙,在一团泥色中牙白得发亮:“谢谢!”
手绢在脸上胡乱团了几下就变脏了,脸还是脏兮兮地,只擦干净了眼周,露出圆圆的眼睛,这下更像小狗了。
拂宁憋住笑,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容,陈雅尔冷冷看着,用掉所有湿纸巾终于擦干净自己的手:“何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