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当我手脚被砍断在地上乱滚的时候,你可有看见?
“她们在哭……她们在哭……”
那么,当你浑浑噩噩悬于空中,看见我们被虐杀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
“她们在哭……她们在哭……”
为何情愿造一列九万里的火车逃离?为何疼痛却不反抗?为何不团结?为何不相爱?!
不。不对。
颜新眼中含泪、神情刚毅地摇摇头。
昱波大人,我觉得真正的苦难是贫穷,是愚昧。
被压迫者不是女性,而是弱者。压迫人的不是男性,而是权利。权利构造中每一个人嘴角都沾着血。顺从不公正体系的所有人,都是帮凶!
“她们在哭……她们在哭……”
昱波的呢喃渐渐消弭于天空之下,这一刻,她的双眼终于留下了眼泪。
片刻,微弱的气息混杂着含糊不清的言语,颜新凑得更近,听见她声音几不可闻地说:
“今天……我们将成为人……”
颜新忽然感觉自己臂弯中的重量一轻,她整个身体都开始虚化,散作光芒,归于太阳。
从梅宁雪山冉冉升起一道神格,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在刹那间弥散于全世界——
在那一刻,战场上一切血泥全都开始聚拢,洪水退去,地震止息,火山冷却,疫病乍然消失。
所有死去的人都活过来,所有被污染的土地都被净化。
火车上的女人陆陆续续回到原来的家里,周水又坐在那个空荡荡的客厅,被家暴的囚犯们重新穿上囚服,目光呆滞地坐在铁皮餐桌,老婆婆揉揉眼睛,驼起的背背起背篓,出门干活。
但是那些母亲们发现,妊娠纹忽然不疼了,剖腹的疤痕蓦然不见了。
还有,梅宁的眼睛。
梅宁心中轻轻一顿,摘下锦帛,看见了颜新——
此刻她起身,默默望向雪山上还在艰难绵延前行的火车,本来之前就因为血罩失血过多,她竟然给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来一刀——
她已经发现了,现在没有什么比她的血好用。
她以血液中梅宁与明湫二神之力维系火车的运转。
就算日神死了,就算她没有办法保全列车九万里,哪怕只是千里、百里,只是仅有的一节!
让火车开下去!
尘芥冲过去阻止她:“颜新,你不要命了?!”
但梅宁没有。
他闭眼,手中做出一个繁复而古老的契约手势,扣于眉心。
颜新猛然推开尘芥,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以留在这里。让那列火车带着乌托邦的妄想,开下去,开下去!!!”
因为她知道。她知道。知道被猥亵的难堪,知道天黑走在昏暗的街道的恐惧,知道在酒店一遍一遍检查一切红色光点的敏感与疑神疑鬼是怎样的窒息,知道流言如何杀死一个女人心中的一切生机。
就在这时,颜新的身体里忽然出现一种古怪的感受,起先有些难以忍受,慢慢地,她身体忽然变得轻盈起来。
什么东西,碎了。
片刻,她双眸瞪大!
是明湫。
她把自己震碎了!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种古怪和诡异之处,忽然,震碎的魂灵化为一股强悍的力量,涌入她的五脏六腑。